一边是衣食无忧到只能遍地寻找美女作乐的宗室藩王,一边是时刻面临冻死饿死窘境的灾民,被城墙隔离在两个世界,终生难以跨越,让人看着生出无限唏嘘。
车队里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粮食,尚未沦落到需要自个儿卖命换粮食的地步,只悄悄看一眼那头的热闹,便低头继续收拾自家的行李准备上路。
木槿知道发生何事以后,似乎并没有被城墙那边的喧闹干扰,默默把吉祥如意放到竹筐里绑好,又替家里一起收拾行李。
逃荒以后,她对自己所处的境遇有着愈发深刻的认识,到处都是逃荒的难民,如果用完手里头的粮食,恐怕车队里的人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她距离这些灾民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其实,王宝兴家是典型的地主之家,就连王宝山都可以算小地主之家,如果没有穿越到这种环境中来,木槿恐怕也会觉得地主之家在古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事实却并非如此,地主之家虽然不会像农民一样轻易被灾荒饿死,可只有不饿死而已,等灾荒真正到来,他们照样得逃荒,如果逃荒路上有个不测,那么这一部分小地主和普通的农户就完全没有差别了。
队伍里头有人想凑上去领一碗粥吃。
他们虽然还有粮食,可是荒年里粮食多宝贵呐,反正官府在那里布施,不领白不领。
最后关头还是王宝兴出来阻止那些人,城门口只要过去就有粥可以领,无论男女。
如果报名募兵以后,还有额外的窝头分发给他们,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有极大的诱惑。王宝兴看着领着粥回来的灾民,碗里的粥十分稀薄,再夸张一点都可以把整张脸照清楚。即便如此,他们对手里捧的粥也十分珍惜,有的不顾粥还烫着,就一口气喝下去,他们心里深深觉得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也有人妻子儿女力气小,挤不进去,只能先自己挤进去打粥给家里人吃,回来时还生怕被旁人抢夺去。
城门那头人挤人,没有半个时辰压根领不到粥,王宝兴想着,与其让族人们多费力气领那么稀薄的粥,还不如节省时间赶紧上路,等真的走到有水有庄稼的地方,随便他们吃到撑都没问题。
——
王宝山家,随着起初做好的杂粮饼快要被消耗殆尽,崇文崇武身上挑的担子比刚出发时要轻上一小半,现在里头只剩下锅碗和被褥而已。
王李氏同木槿念叨着,等再停下来一定要寻些水重新做饼子,不然后头就只能熬粥喝了。
说着话就想到难民们手里捧着的稀粥,心里极不舒坦,王李氏内心是回避想这个的,她生怕自家在粮食耗尽以后也遇到这种情况。
木槿看出王李氏的恐惧,安慰说:“咱家粮食省着吃,足够支撑着咱们走到有水能种庄稼的地方,娘,你莫要担心。”
就算王家的粮食耗尽,光她空间里三千斤粮食,就够让他们全家吃上一两年了。这还没有算便利店里的食物。
后世史书上描写灾荒,可能只有轻飘飘几句“岁饥,人相食”,可真正开始来到荒年,开始逃荒以后,才会明白那几个字里面藏着多少血泪,堆积着多少白骨。
但是,木槿必须稳住王李氏。
逃荒途中,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只是能够成功活到最后的首要条件,此外还需要逃荒者有足够的毅力支撑他们走到目的地,一旦精气神丢掉,那么很难活着走过去。
王李氏紧紧头上的方巾:“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咱家平平安安活着走出去。”
至于走到哪里去,王李氏自己都不晓得。
大多数农家人都没有到过太远的地方,能够去县城一趟就值得与乡邻吹嘘好一阵子。他们心里只有眼中看到的四方天空,离开时满心想着或许老天爷保佑他们走个几百里就能够寻找到有水源有粮食的地方。因为在他们眼里,几百里已经是天大的距离。
可是,现在距离出发的地方越来越远,周边依旧是一片光秃秃的景象,看不到半点绿色。
本来就没有具体方向的旅人们愈发迷惘。只是麻木地向前行进。
木槿替王李氏把头上的方巾掖好,直勾勾盯着前方说:“有我在,就一定能让全家人活着走出去。”
这句话与其是对王李氏说,还不如说是对自己说的。
木槿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活着,让全家人活下去!
既然上天让自己穿越,就算不需要建功立业,总不至于刚走上逃荒路就挂掉,木槿坚信自己可以活着走到最后。
甚至连木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从开始逃荒以后,不仅是崇武崇文,她甚至把自己都当做一台机器,努力用最少的投入获取最大的回报。
半路上额外补充的蛋白质,对于木槿来说,从来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为了让这具身体可以更加强壮,让她可以活着走到最终目的地。
对于崇文崇武的加餐更是如此,其中固然有心疼的成分,更多是因为这些东西可以减小他们累倒在半路上的可能性,撑着他们负担沉重的劳动。
在巨大的身体折磨之中,不光木槿、也不只是王家,所有人家都是如此。即使他们因为没有受过足够的教育,没办法有条理地说出其中的道理,但他们潜意识中都是这样的想法,几乎没有意外。
作者有话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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