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粮食的都是柳氏宗族里的人,因为宗族势力大,钱大夫一家抢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家粮库被搬空。
说是粮库,其实里面就只有不到一千斤粮食,勉勉强强够自家一大家子用而已。
柳桥村人数比王家村要多上一倍,那些粮食在柳桥村压根不够分的。
钱大夫家却因为这个而彻底失去活下去的倚仗。
一开始还好,他们还能找到草根树皮,后面甚至把家里的草药都磨成粉或者煮着吃掉。
没有粮食的钱大夫夫妇苦苦支撑一个多月后居然生生饿死。
他们的独子忍着悲痛把夫妇二人下葬,其实就是挖个坑埋掉,他家现在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
可谁想到柳桥村那些杀千刀的,居然还不肯放过他家。
有那等混账居然趁钱大夫夫妇刚下葬身体尚未腐烂,当夜把二人从坟里给挖出来。
王宝兴跟木槿都明白崇文话里的未竟之意。
饥荒年间把人挖出来除开做口粮之外还能做什么?
在栓柱家里时,怕栓柱媳妇多想,崇文不敢把话说完,现在离开以后他终于把自己憋在心里的东西都说出来。
崇文平日里表现稳重,但他到底只有二十出头,见到柳桥村的惨象之后,现在腿还哆嗦着。
比起王家村,柳桥村地少人多,而且土地极其贫瘠,在他们看来,钱大夫这种有余钱买粮食的人就算富户,不抢他家还能抢谁家?
“他们……还剩下多少人?”
崇文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口了。他去柳桥村一趟,在村里看到的都是饿的眼冒绿光的青壮年,几乎没再见到老人孩子。
“还有几个人,我见着面熟,应该是前几个月来咱村抢过粮食,那几人鬼鬼祟祟的,红着眼,嘴角上还长着一串串大火泡,不知道是不是得病了。”
那群人看着都没个人样,眼睛红彤彤的,嘴上还挂着大大的燎泡,形状可怖。
王宝兴拄着拐杖,差点倒下去。
这哪里是得病,分明吃多人肉之后身上上火。
家去之后,王宝兴跟王宝山说起,崇文才知道那群人吃的是人肉。
他腿抖得更厉害,木槿扶他坐下时,他身子甚至僵硬着。
“二伯,那咱两家可怎么办是好?”崇文颤抖着问。
村里人家家有粮,但他们手里的粮食估计只能撑到过年,混着草根树皮俭省吃,最多最多到开春。
只有他们两家地多收的粮食也多,这些村里人都见过的。
现在大伙有粮,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可是一旦粮食耗光,人在饥饿的驱使之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钱大夫家就是前车之鉴。
因为父亲王宝山没主见,崇文小小年纪就能当半个家。
虽然银钱还攥在王宝山夫妇手里,但他们一到大事上总会习惯性问问崇文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