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像是结束了发呆,迟缓地抬起头,和强势的她对上视线,发沉的唇角恢复到原样,随即切换成虚心求教的姿态:“正是因为我不太明白第二天早上你不告而别的原因,我才急迫地想要和你见一面,问个清楚。”
数不清是第几次,他又庄重地叫了声“虞笙”,“那天晚上,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虞笙庆幸自己进的是vip包厢,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么大尺度的话题是一点传不出去。
“心理还是生理上的?”他都这么大胆了,虞笙索性也不要脸皮了,直白地把话摊开说。
她的反问显然在菲恩的意料之外,“心理上的?”
这四个字更像在震惊:居然还给她落下了心理上的阴影?
虞笙这回是真被他惹笑了,决定不再逗他,“是我的问题。”
“嗯?”
“一个女生第二天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赤|身|裸|体地醒来,而她完全不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多半是惊恐不安。”
菲恩抓住她话里的关键,“完全不记得?可你那天晚上喝得并不多,我们做|爱的时候,你也是清醒的。”
“……”
“所以我说了,这是我的问题,我总是记不住九月八号发生的事——”虞笙深吸一口气,“当然我说的是,从三年前开始的每年的九月八号。”
她话音一落,对面那个十万个为什么先生又回来了。
虞笙解释:“我的父母和朋友陪我看过很多医生,他们都说我的大脑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也就是说,我得的是心理病。”
菲恩问:“没有治愈的方法?”
“为什么一定要治愈?”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
菲恩摇头说:“这世界上不存在一定的事。”
话题戛然而止,空气安静下来。
十余分钟后,餐品全部上齐,摆盘精致,方桌最中间燃着一根纯白蜡烛,火光在气流里跳跃。
这氛围对两个算不上情侣的人而言,有些诡异。
虞笙胃口不佳,只点了份黑松露意面,吃得也很慢,中途朝菲恩那看了眼。
他的脸在跳跃的烛光里忽明忽暗,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因吞咽的动作显得分外性感。
在她抽回目光的下一秒,菲恩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覆盖过去。
她应该有受过专门的用餐礼仪,动作慢条斯理,刀叉与瓷盘碰撞时发出的声响很轻,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隔着一米宽的方桌,她镶在耳垂上的红宝石看着像一点朱砂,把她的皮肤衬得比雪还要皎洁莹白。
用完餐离开餐厅,菲恩看了眼腕表,无比自然地再次发出邀请,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对话,“时间还早,虞笙,你想去世界公园看看吗?”
“世界公园?”
菲恩几不可查地嗯了声,“今天晚上世界公园会举办中秋节主题灯光秀,莱夫说灯光秀上还会有中国古典音乐舞蹈表演。”
虞笙猜测他口中的莱夫是他的朋友。
安静片刻,虞笙婉拒了,她今天有点疲惫,提不起那样的兴致,更何况,她心里也在抗拒着和他继续相处。
菲恩没再邀请第二遍,理解般地点了点头,视线一垂,对上她细瘦的腰肢,上衣短,有半截肌肤暴露在风里,“我们站在这,你会冷吗?”
虞笙避而不答,而是带点调侃意思地问了句:“菲恩,你对谁都这么温柔?”
以为又会得到他一句“只有你,虞笙”,哪成想,他的回答是:“我父亲说,温柔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品德。”
虞笙听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他对她展露出来的温柔都起源于一时的心血来潮,换句话说,他对她有兴趣,或许也存在着一部分好感,一部分不甘心,和一部分浅薄的喜欢。
这样的“喜欢”来得快而迅猛,虽浮于表面,却能容纳百川,似乎对方所有的不耐烦和无理取闹他都能照单全收,然后温声细语地哄着,把她捧在掌心——就像现在的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不管她怎么对他,他还是愿意施展自己温柔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