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争论继续着,林茶听在耳里,心绪却在另一件事上。
他在海港交流的最后一天,收到了一条家族群的微信。他的家族群一向冷清,只在逢年过节走程序似的宣布聚会的消息,而那天那条消息无关聚会。
他的大伯被人揍了一顿,正躺在医院,那条消息在问谁有熟悉靠谱的骨科医生,能介绍来看看。
座旁严明律一脸“不关我事”,林茶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低头喝起汤,用碗挡着笑意。
烟花一朵接一朵冲上天展开叶瓣时,严明律与林茶是牵着手站在檐下。
严辛欢与小田欢闹着拍视频,严桂枝怕闹,自愿留厨房里洗碗。烟花是年年见的光景,丝丝缕缕的流星落下来,过后总是落寞,但今年和以后,都不一样了。
在不经意的瞬间严明律低头想亲林茶的酒窝。有别人在,林茶怕羞想避开,但严明律不依不饶。
那姨甥俩脑后长了眼睛,都很配合地没有回头。林茶给严明律亲了一口,又一口,第三次终于立场强硬:“够了够了!停!等等回床上随便你亲!”
烟花在湛黑的夜空里轰鸣,林茶这句话是附着严明律的耳朵说的。严明律笑了笑,也与林茶低语:“我还没和你说过吧?”
“如果是大伯的事,你的确没说过。”
“另一件事本来也不打算说的。”
林茶用眼睛问:那怎么说了?
“对上你,没有自制力。”严明律还是这个答案。
然后他站直身,下面一句话林茶就听不到了。烟花咻咻地窜上天。
“有想要保护的人,很好。”严明律说。
林茶说是他给他动力活下去,林茶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会变得格外强大。
林茶正式住进严家是三年后的事。他在一次海外暑期交换里表现得非常优秀,获得了那间老牌学府抛出的橄榄枝,转学离开了工大,与严明律不再是师生关系。
当然此后几年他们依然保持着低调作风。同系的许多人是在毕业多年以后,才知道他们已经领了证。每次聚餐都总有跟不上发展的人为此惊呼,蒋哲作为最早知情者,总是一脸云淡风轻地叫人淡定淡定。
领证结婚是在林茶大学毕业那年的秋天。
那天上午飘了一场雨,下午天气就十分好。无边无沿的一张天明净得很,只流动着几丝云絮。
婚姻登记处外是半个公园,有块大草坪。几个小孩子在这学自行车,铃声连成一片,喧嚣的活气涌入耳内。
草坪里种了几棵梧桐树,风捎了落叶轻飘着。两个人都想起了什么,一起停了脚步。
和风时断时续,拂着面,若静若动。
“我们过去坐吧。”林茶指着梧桐树干。
树荫底下有零碎的光,空气很好,水晶一般清澈。
眼前的光景变幻着,时间也一并往回流淌,尽皆复原至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二十岁的严明律骑着单车穿过第六中心的草坪,突然一脚撑着地停住车,望向梧桐树下。
八岁的林茶从书里抬起头,与他对上目光。
那一眼相对,是一切浪漫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