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炙人的沉默。陆博涛默默收起竹箫,突然说:“我怀疑太后娘娘已经过世了。”
“太后死了?”宋舞霞的震惊无以复加,“昨晚你说去京城,就是想让丁文长去确认这件事吗?”
陆博涛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是说:“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命鲁先生去跟着他们了。”见宋舞霞又想道谢,他抢着说:“你不用谢我的。若是旁人,我一样会这么做的。”
忽然间,宋舞霞觉得自己越来越难懂他了。她小声地问:“你因为我们被皇帝通缉……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具体的打算,可能会与鲁先生一起四处走走吧。”陆博涛如实回答。
宋舞霞再次觉得生疏与尴尬,只能借口回屋看孩子,告辞离开。陆博涛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直至她消失在拐角,他才复又拿起竹箫,却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人听到陆博涛吹奏那首《夜思》。
另一边,丁文长与丁楚已骑着快马上路了。一路上,他一直在思量陆博涛让他去京城的意图。行了小半日,他突然对丁楚说:“我们转道去一趟京城。”
丁楚恨不得立马能见到翠羽,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调转马头,跟上了丁文长。
不消大半日功夫,两人便站在了南城门处。与以往一样,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守城的官兵分列两旁,并没有剑拔弩张地搜查。唯一的不同,丁文长发现官兵比以前多了一倍有余。
因不知其中是否有猫腻,丁文长不敢贸然进城,只能与丁楚一起往城西而去。城西的守卫虽没有多一倍,但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丁楚想尽快去徐州,遂建议丁文长由他去城内查看。丁文长知丁楚并不在太后或者皇帝的名单上,点头同意了,自己往怡景山庄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他看到原本气势宏伟的山庄大门居然贴了两张封条。他记得两年前太后说过,她将常驻怡景山庄,吃斋念经,直至死亡。
丁文长心中疑惑,折回西城门。不多会儿,丁楚亦回来了,告诉了他,城内看似很平静,但平静得可怕,百姓们全都行色匆匆,一脸警惕。
丁文长知道,陆博涛绝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带着鲁苍南来京城。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有没有去打听,京里的几位大人有什么动向?”他急问丁楚。
“这事还真有些奇怪。”丁楚一脸正色地说着:“宋维德大人又病了,据说是在朝堂上被抬着回家的,宋家的人如今都在家中侍疾。他的职务由昌平郡王暂代。至于冯大人,他按着皇上的意思,把手中的兵权都交给了一个叫商鸿逵的人。”
“这个商鸿逵是谁?”
“据说皇上新封的贵妃娘娘是这位商大人的义妹。”丁楚脸有不屑。
丁文长低头沉吟,没有说话。郑晟睿的莫名其妙,异想天开他早就知道,但让他想不通的,冯继凯怎么会陪着他一起疯?要知道他交出兵权就等于把冯家人的脖子洗干净了,等着皇帝去砍。至于宋修文,既然他不惜一切追杀丁立轩,丁文长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与他算一算这笔帐。
“大少,我们现在怎么办?”
丁文长紧皱眉头。他相信京城之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另外,胡三与皇帝的军队在徐州附近对峙了一年多,据说是谈判一直没有结果。是什么谈判,一年多了还是毫无进展。
就在丁文长思索间,鲁苍南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两人。
“鲁先生,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还是没有声音?”丁楚惊呼,鲁苍南却只是盯着丁文长看。
丁文长同样看着他。“是陆公子吩咐你过来的?”
“公子只是让在下传一句话。”鲁苍南面无表情,缓缓陈述:“京城的事,不一定在京城才有答案。”
一听这话,丁文长马上想到,一年多前,陆妙彤趁皇帝不在,打着皇帝的名义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之后郑晟睿回宫,虽没有立马废了太子,但把太子遣去守陵了。只是太子离宫也有一年多了,他知道多少的内情,又会告诉他多少?虽然心中疑虑,但他也知道,陆博涛不会凭白无故说这句话,因此问道:“陆公子可是要我往西而去?”皇陵在京城之西。
鲁苍南也不回话,只是眼望夕阳,等着丁文长的决定。丁文长相信自己的猜测没错,而陆博涛如此拐弯抹角,就说明事情与陆家也有关系。虽然不想再欠陆博涛人情,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与鲁苍南一起往皇陵而去。
看鲁苍南熟门熟路领着自己往某个房间而去,丁文长愈加觉得蹊跷。不过他没来得及细思,房门已经打开了,陆妙彤一身素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皇后娘娘。”丁文长诧异,依礼向皇后行礼,不由地在心中猜测:皇后戴孝,是谁死了?肯定不会是皇帝,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他惊愕地朝皇后望去。
皇后同样看着丁文长。这两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的心几乎已经死了,可亲眼看到丁文长,用不同地眼光审视他,她忍不住想:当年,如果先皇没有心狠手辣得连亲生儿子都想杀害,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丁文长的妻子,她的人生会不同吗?如果郑晟睿不是这么丧心病狂,一心铲除她及整个陆家,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她想不出答案,她只知道,如果她不依着太后的吩咐走,那么她和她的子女将死无全尸,全数被郑晟睿的疯狂吞噬。
丁文长见陆妙彤只是神思恍惚地盯着自己,只能出声问道:“娘娘,太后……”
陆妙彤转身,从柜子内的匣子中取出了一本书页早已泛黄的《九州列国志》,书页内夹着一封信。“这是太后临终的时候交给我的。”她把东西紧紧攥在手中。
“临终?”从皇后的衣着丁文长已经猜到了这点,但他想不透太后可以说是机关算尽,怎么会让自己在赢得最后的胜利前永远地闭上眼睛呢?
“您也觉得奇怪是吧?”陆妙彤淡然地笑着,缓缓说:“谁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死在她手中。”
“娘娘所说的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