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长看到宋舞霞凝视着书信,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拧眉。送信的是张子善,宋维善的关门弟子。他不明白宋舞霞在试探什么,只是知道,他不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抱着他们的儿子微笑的时候才是最美的。
“京城之中,懂洋文的不止你我。”丁文长想安慰她,说出来的却是责备。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舞霞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丁文长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中的书信,反复看了两次,“你在试探张子善大人?为什么?”
“没有。”宋舞霞摇头,试图夺回那封信。
“即便张子善不懂洋文,只要他看过这封信,就一定知道你在试探他,你做事太不谨慎了。”丁文长一边说,一边把信藏在身后,他很享受宋舞霞抓着他的衣袖,试图夺回信件的动作。
“我知道了,你把东西还给我。”
看她认真的模样,丁文长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逗她:“怎么是‘还’呢?信是你写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你要?那就给你好了。”宋舞霞索性放弃了,她突然想起那封信已经没用了。
见她不抢了,丁文长也觉得无趣了,讪讪地把信扔在桌上,坐回了之前的椅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宋舞霞看看时辰,差不多是雁翎、雀翎找她一起吃早饭的时间了,可丁文长不说自己的意图,也没有离开的欲望,奇怪地问:“丁公子,你冒险进了王府,只是为了来告诉我,我做事太不谨慎吗?”
“逐客令?你就这么希望我走?”丁文长反问。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180章 赖着不走
第180章 赖着不走
宋舞霞下的就是逐客令,不过对方这么问,她也不好明着点头,只能婉转地说:“多谢丁公子特意为我送回书信,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丁文长自认只是“顺道”来看看,现在人也看到了,信也还给她了,该提醒的话也说了,理论上他应该告辞了。可转念想想,他是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他冒着危险,好不容易才进了王府,只说这么几句话不符合他的原则。再说,他很好奇,张子善是鳏夫,即使曾是宋家的门生,也不应该和宋舞霞扯上关系的。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端起茶杯,然后放回茶几,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既然你不是在试探张子善,为什么送信的是他?还有——”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问:“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宋舞霞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听到了雁翎与雀翎的说话声。两个小姑娘走到哪里,身后总会跟着丫鬟、婆子,虽然丁文长穿着农民的衣服,可难保有人认识。所以她急忙向翠玉使了一个眼色。待翠玉出去,关上了门,这才回道:“丁公子,此事似乎与你无关。”
“如果你真的是宋三小姐,如果你没有送信给我,此事确实与我无关。”丁文长一边说,一边毫无顾忌地看着她。现在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孤男寡女。
关于自己是宋家的哪个小姐,虽然宋舞霞知道丁文长应该已经心知肚明了,但她并没亲口证实过,避重就轻地回道:“我把信送给你,因为我以为只有你懂洋文。这事是我做得不谨慎——”见他依然在打量着自己,她停下了话头,恼怒地说:“丁文长,你到底在看什么?”
“宋小姐,你似乎很喜欢连名带姓地称呼在下。”丁文长笑着说。他发现自己的喜好有些怪异,不喜欢看笑意盈盈的花魁,却喜欢看某人生气地瞪自己。
酒楼中,宋舞霞想用书信试探张子善,第一反应便是丁文长,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因为这人摆明了赖着不走,而且目的不明。人前,她称呼他“丁公子”或者“姐夫”,因为环境需要,现在屋里没有旁人,她不习惯这两个名称。喊陆博涛一声“陆大哥”似乎很自然,可是要她唤他“丁大哥”就太恶心了。
宋舞霞拿起铜镜,检视自己并无不妥之后,气呼呼地放下镜子,努力压抑着情绪说:“丁文长,我真诚地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可是,关于张大人的事,关于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
说到“无关”,他的表情阴郁了两分,站起来走向宋舞霞,一字一句地陈述:“先不论以前的事,也不管你到底是谁,你可不要忘了,是我冒着危险,把你带出了皇宫。还有——”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伸手就能抓住她了。
因为想起丁家即将全家消失在大楚,而他不能带着她,他停下了脚步,压抑着心中的某种渴望,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可不要忘了,就在不久前,我们有过肌肤之亲……”
“那又如何?难道你希望我对你负责?”宋舞霞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她又犯了冲动的老毛病。如果身处现代,这句话顶多算狗血,但搁在当下这个封建时代,完全够资格解释“惊世骇俗”的含义了。
“我的意思,当时你我都是迫不得已。”她急忙解释。
在陆博涛或者其他人面前,她能谨记自己是大家闺秀宋舞霞,可面对丁文长,她的现代人思维总是无预警地冒头,说话、行为也会随意很多。思前想后,她觉得自己对他尊敬不起来,主要应该归咎于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烂到极点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