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轩,你这是什么意思?”丁文长抓住儿子的后襟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你小子,你别忘了你姓丁!”他的气不打一处来。
“我以后叫轩儿,不叫丁立轩了!”小家伙一边挣扎,一边回嘴。难得一次,他反驳了,因为他等宋舞霞已经很多天了,望眼欲穿,好不容易她来了,他认为自己不用再看别人脸色生活在丁家了,还管自己姓什么。在他的想法中,十八也没有姓,不是挺好的。
丁文长一听这话更气,这不是摆明不认他这个老子吗?“你再说一次!”他作势要揍他。
宋舞霞在儿子被拎起来的那刻就吓到了。“你干嘛?万一摔着怎么办?”此时已顾不了郡主的仪容了,上前就想抱住丁立轩。
“你别管!”丁文长把儿子拎开了少许,转头瞪着宋舞霞,“你只是他的姨妈,凭什么管我们父子的家事!”说完这话,他的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挑衅,好似在说:你不承认是我老婆,就没资格管儿子的事。
宋舞霞的全副精神都在丁立轩身上,见他手舞足蹈,像一只被人捏着龟壳的小乌龟,顿时觉得丁文长就是那种社会新闻上,酗酒,吸毒,没事揍孩子的不道德家长。她追上抱住了孩子的腰,高声命令:“丁文长。你给我放手,不然我告你虐待儿童!”
“哇!”丁立轩又一次放声大哭,一来是吓得,二来是感动。他紧紧抱住宋舞霞的脖子,哭着说:“姨妈,我们现在就走吧,以后轩儿一定会听你的话,你说过,你会带着我和十八走的……”
本来丁文长在宋舞霞抱稳儿子的时候已经放手了,毕竟这是丁家的大门口,一旁有人已经在指指点点了,还有弟媳,丫鬟,家丁都在看着。可他一听宋舞霞居然与儿子有这样的约定,刚飞回来的一点点理智就像空气中的肥皂泡泡那样,“噗”一声,消失于无形了。
他一边从宋舞霞手中抢过儿子,一边说:“儿子姓丁,我会养的,不劳郡主费心!”然后又转过儿子的身体,抓住他正在抹泪的小手训斥:“不许哭。男孩子流血不流泪!”
宋舞霞本欲抢回丁立轩,但她记起前世看过的一篇文章,说是父母反目的时候,无论是争夺孩子,还是互相推诿责任都会对孩子造成心灵上的伤害。所以她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手,压下怒气,用看似平静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姐夫,轩儿才六岁,说什么流血不流泪的?如果你真心疼他,不是应该先问清楚缘由吗?”
“对,缘由!”丁文长望了一眼宋舞霞,转头质问儿子:“说,你为什么要和她走?她对你说过什么?”
四周的人在他们开始抢夺丁立轩的那刻就吓呆了。小孩子纷纷躲去了母亲的身后,大人们张着嘴,随时等待苍蝇飞进去。他们中间,看过丁立轩母亲的人,见到郡主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已经够惊吓了,现在亲眼看到富有传奇色彩的才女宋清霜居然如此泼辣,再次目瞪口呆了。
“那个……文长啊……有什么话,要不进屋再说?”丁文长的母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走到儿子身旁,拿手帕擦了擦孙子的眼泪,柔声说:“轩儿,难道你只要姨妈,不要祖母了吗?”
丁立轩有些迟疑。在贺嬷嬷教他如何讨好祖母之后,他也知道祖母虽然最喜欢的还是大哥,但对自己还算不错。如果只有一碗汤圆,祖母会把它给哥哥丁立辉,但如果有两碗的话。一定会分给他一碗。他想想,做人要知恩图报,于是说:“奶奶,轩儿会回来看你的。”
丁文长吐血的冲动都有了。自从在碧琰山庄知道儿子欲离家出走之后,他已经深刻反省过了。这些日子,他自觉做足了二十四孝老爸应该做的。丁立轩不理他,他不生气,丁立轩不回答他的话,他也忍了,平日里也是想着法的买礼物哄他。他自认,年少轻狂时追花魁都没这么用心过。
听到孙子的话,丁老夫人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了,可是碍于宋舞霞在身旁,又不敢说什么斥责的话。
丁立轩从小看惯了众人的脸色,他马上发现祖母很怕姨妈,知道祖母不会拦着他亲近宋舞霞。看到父亲的脸色以及对姨**态度,他也知道姨妈太矮了,一定没办法把他抢过去。把眼泪擦干净,瞧也没瞧丁文长,对着一旁的十八说:“十八,把我们的东西放在姨**车上,然后抱我下来。”
十八虽然才十四岁,但他是会武功的。在不久前丁文长就曾吃过他的亏。可是因为儿子这句话,就把他放下,那他这个父亲也当得太窝囊了。但是如果他不放下丁立轩,十八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推开,他就更没面子了。
正犹豫间,丁文长四弟的老婆钱氏急忙上前打圆场。“轩儿,你姨妈赶了很久的路,一定口渴了,你总要让她喝杯茶再走,对不对?”
丁立轩记得贺嬷嬷说过,四叔只是庶子。所以四婶娘不会把他当成眼中钉。虽然不是很明白贺嬷嬷的意思,但是他知道,三个婶娘中,四婶娘是对她最和善的,所以平日里他也比较听她的话。再说,他觉得自己有些渴了,相信姨妈也渴了。虽然很想马上跟着宋舞霞走,但思想斗争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暂时不走了。
眼见丁立轩因钱氏的一句话态度就软化了,宋舞霞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对自己微微一笑,赶忙回了一个笑容。
丁老夫人急忙抓紧机会请宋舞霞进屋,此刻她已经深深后悔自己的行为,暗自埋怨:干嘛为了显摆到大门来迎客,瞧瞧,现在被人看热闹了,明天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想到那些官太太可能会因此嘲笑自己,她略带不满地看了一眼粘在宋舞霞身边的孙子。
人群中,一直被张姨娘牵着手的丁立辉不时用眼睛偷瞄走在自己前面的丁立轩。他只比丁立轩大了几个月,平日里因为母亲是管家的人,所以他是丁家彻彻底底,名副其实的小少爷,又因为自小得祖母的喜欢,家里大大小小,除了丁立轩,哪怕是园中的看家狗都懂得讨好他,巴结他。
可是自从半个月前父亲亲自带着弟弟回家之后,他发现父亲见丁立轩的次数比见他的多,佣人们也一改平日阴奉阳违的做事风格,一点都不敢轻慢丁立轩了。今天祖母居然让母亲牵着他,自己却牵着那个没娘的弟弟,这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感觉到身后总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宋舞霞微微侧身,假意与丁立轩说话,偷偷环顾了一眼四周,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略一思量,马上知道他可能就是丁立辉了。把目光转向了牵着他的妇人,贬妻为妾事件的主人公。
凭心而论,突然从大老婆变成了小老婆,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更何况这还意味着自己的儿子马上从嫡长子变成庶长子,失去了继承家业的权力。可宋舞霞从张姨娘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怨恨,更确切地说,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她与其他人一样,牵着儿子丁立辉,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不同于丁文长的几位弟媳,她没有穿正红色的衣服,按姨娘的着装要求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卦,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姨娘,通房等等在正式场合是没有穿正红色的权力的。)
虽然她的衣服算是符合规矩,但以赵嬷嬷的标准,她还是逾矩了,因为她的头上除了一支金簪,在很显眼的位置还有一支大红色的玛瑙簪子,耳朵上挂的还是粉钻做成的耳环。因为距离远,宋舞霞看不清是碎钻还是整颗的钻石,但用现代的物价,这对耳环至少值几万。
最让人在意的是她居然牵着儿子去门口迎客。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压迫是让宋舞霞最不满的,但不满归不满,不苟同归不苟同,赵嬷嬷教的她还是记住了。
在大楚,无论是律法还是道德舆论规范,妾室,哪怕是去官府立了正式的纳妾文书的妾室也没有出门迎客的道理,更加没有教养儿子的权力。对一个家族来说,妾就是一摆设,或者说一个玩物,跟屋里的花瓶,笼子中的鸟一样。
张姨娘不止能够出门迎客,甚至还能牵着儿子,这是丁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