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就算了,毕竟是他们需要银子,而且要得很急。可谈完桂花糕的事,在契约上按完手印。丁文长告诉她,做生意一桩归一桩,作为合作伙伴,他可以好心地借钱给她,但她必须用土地买卖契约做抵押,并且每一两银子一年需支付一百文钱的利息。每一年,他们除了偿还当年全部利息的之外,还需要偿还一万两千两的本金。如果他们逾期一个月未偿还应还的本金或者利息,土地便归丁家所有。
宋舞霞粗粗算了算,一两银子一百文的利息,等于年利息百分之十,比现代的住房贷款贵多了。但在借贷合约中,她是乙方,她是鱼肉,他是甲方,他是砧板,她只能忍痛任他宰割。
双方在借条上签字画押之后,她偷偷细算了一下,第一年她需支付七千两的利息,加上一万两千两的本金,也就是说,十二个月后,她一共需支付给丁家一万九千两。以每三枚桂花糕赚一文钱计算,一年内她必须卖出五千七百万块……
这个恐怖的数字让宋舞霞一下子呆住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她急忙找上丁文长,希望他能高抬贵手,加个补充条约,承诺如果桂花糕的利润达到某个数额,能够给她一点返利。丁文长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反正契约还未请官衙盖红印,他可以当没这回事的。”
宋舞霞终于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凯子,而丁文长是奸商中的奸商。可是即使再不满,她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因为有钱的是老大。
大概是由于丁家与府衙的关系良好,土地买卖文书当天就做完了。丁七直接把七万两银子交给了官府,拿走了地契。这一趟柳县行,他们除了交了三万两的白银,花光了胡三辛苦多年的“积蓄”,还欠下了九万四千四百两银子。
至于地契,除了去办手续的陈二狗和桂花婶看了一眼,宋舞霞压根没见到,她能看到的只有一纸借贷合约,还有桂花糕代理权的贱卖合约。前世,因为房价太贵,她没尝试过房奴的滋味,没想到穿越才两个月,她便尝到了“地奴”的滋味。
胡三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从陈二狗口中隐约知道他们欠了丁家很多银子。对于宋舞霞不让他去打劫,反而去借钱,他非常地不满。他讨厌亏欠别人的感觉,更讨厌欠人银子的感觉。好不容易等到陈二狗带着双胞胎出门了,翠羽与碧玉各自有事在忙,他气呼呼地推开了宋舞霞的房门。
“你说,为什么找姓丁的借银子?我们是山贼,从来都是有借无还的……”说到这,他眯起眼睛看了宋舞霞一眼,“难道你准备不还银子给姓丁的?”
宋舞霞听了他这话真想吐血。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在一年内正正当当赚回一万九千两,胡三居然想赖账。她倒是想赖账,可地契在别人手上,她敢不还吗?
现在雁翎雀翎入籍的事已经办妥了,绿石山勉强也算买回来了,其他的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宋舞霞终于想起胡三妄图打劫账房的事了。她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年过三十的姐夫,不可思议地说:,“大哥,你去打劫前都不打探对方有没有银子的?……”
“谁说我没有打探!”胡三一下子跳了起来,仿佛是宋舞霞侮辱了他的智慧,“我当然是打探过才去的,可我哪里知道城里人都喜欢说谎。明明那里没有银子,每个都说全柳县就那里银子多。”胡三很委屈,他觉得自己是受害人。
“你就没听出来,人家是开玩笑的?”
“我咋知道城里人这么无聊?”
对这样的回答宋舞霞无语,只得转而问道:“就算这事你是受骗的,可你带着那么多蒙面人在街上走,为什么没去打听一下打更的几时经过,衙役巡夜的路线呢?”这事还是丁文长告诉她的。当时她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在心中感谢佛祖。如果他们在闯入丁家账房前遇上了衙役之类的,估计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在蹲大牢了。
听到宋舞霞这么问,胡三一脸迷惑地看着她问道:“我们又不是去抢劫更夫,打劫衙役,关他们什么事啊?”
听听,这是一个职业盗匪应该说的吗?宋舞霞耐着性子把一个普通入室抢劫犯应该做的事前准备讲解了一番。胡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以前也是干盗贼的?
宋舞霞已经懒得解释的,她很好奇,他们怎么至今没被官府抓,于是问道:“你们以前都是怎么干的?”
“很简单,派人在路边守着啊,有人经过就让他们留下点银子或者值钱的东西。”胡三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那如果对方没银子呢?”
“没银子还能怎么样,我们就回山上继续睡大觉。”胡三回答得更理所当然。
“那如果遇到的是官府的人呢?”
“最多不就打一架,有什么了不得的。”胡三看宋舞霞的眼光,仿佛她就是白痴。
“官府如果来剿贼呢?”
“那就再打一架,把他们打跑就成了。”胡三回答得理所当然。
“如果官府派很多官兵,我们打不赢呢?”
“先打了再说。你烦不烦啊?都没发生的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胡三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