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他家是一贫如洗。
赵桂花低头吃着馍馍,琢磨接下来的路,眼下的路,不好走。
但是虽然不好走,她也一定要走下去,她一定要坚强,他们老赵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爹说,她就是老赵家唯一的根了,让她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
赵桂花咬咬牙,起身开始整理东西,她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不过她娘倒是有一件薄薄的棉袄。赵桂花抓紧把极力的几件衣服都收在一起,爷奶的,爹娘的,弟弟的。
家里就有两件棉衣,很是单薄,就这还是冬天里谁出门谁穿,在家里的人就不用穿了。赵桂花拆开棉衣,又把家里的两床薄被也拆开,给自己做了一身棉衣棉裤。
她赶紧换上,觉得暖和了不少。
赵桂花把拆下来的叠好了,即便是破衣褴褛,对他们家来说也是难得的好东西,她叠起来整理在一起,又拿出十个铜板。这是他家所有的钱了。
她以前跟她爹进城过,晓得街边的一碗白面条就是八个铜板。如果是买二合面馍,也就能买两个,但是他家的家底就是这些,就是这么的穷。
赵桂花整理好了包袱,越发的感觉到自家一贫如洗,其实以前他娘还有一个银簪子,是她姥传下来的,为了给爷奶置办棺材,已经当了。
他家就这些东西了。
赵桂花没打算在此久留,虽然祥子叔说是可以住些日子,但是赵桂花却晓得自己不能这样占便宜。
她看看天色,此时已经天蒙蒙黑了。
她这一忙活就是一下午,赵桂花想了想,决定去跟祥子叔道个别,明天一大早,她就离开。
其实赵桂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是她倒是
想去城里看看,就算是做小乞丐,也好过在村里没个出路。村里家家户户都穷,她什么也没有,连个住处也没有,属实不是个出路。
她起身出门,今年已经四月了,天气还是很冷,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没人在外面溜达。赵桂花一路来到祥子他们家,祥子家几个兄弟都是在一起盖得房子,这边这一排几家都是他们家的房子。
赵桂花从后墙走过,打算绕到前边篱笆院儿叫门,她刚走到篱笆院儿边,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动静,“他爹,你咋想买赵大丫的房子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她不卖房子,难道还保得住?咱们家人多,占了又怎么样,村里谁敢跟我们叫嚣?”
这是祥婶的声音。
赵桂花立刻顿住了脚步,竖起耳朵。
祥子叔斥责媳妇儿:“你这就是妇人之见,你只看见其一;没看见其二,你难道没看到村长也想要吗?不然哪里至于就一直抻着?还有那牙婶,她分明就是打上了赵大丫的主意。”
这说起这个,祥婶立刻说:“牙婶早就打赵大丫的主意了,早两年的时候就跟有才媳妇儿时候,让她把闺女卖了,但是被有才家俩儿子打出了门,从那以后就被牙婶记恨上了。”
祥婶说起这些,语气都带着幸灾乐祸:“你看,没多久那两个小子进城就出事儿了,我听说啊,有牙婶她儿子的手笔呢。”
赵桂花一听,手指都要扣进掌心了,她强忍着冲进去问个一清二楚的冲动,倒是越发的往墙壁上贴了帖,生怕被人发现。但是她的嘴唇都咬出了血,眼神更是慢慢都是恨意。
可是却没动,认真的听着屋里的话。
祥婶:“不过这些跟咱们交换有啥关系?明明可以白得,我们却还搭上了棺材,那砍树不费力气?那钉木板子的洋钉不要钱啊!再说我们儿子还干活儿呢。”
祥子晓得自家妇人没有什么眼力见儿,意味深长的说:“你的眼光也只能看到这些了,你就不能想的更多?咱们交换本来就不亏,更何况,还能获得赵大丫的感激。这几日我想过了,她住在那边,正好让老大过去,生米煮成熟饭。老大也算是有个媳妇儿了。而且就算他家再穷,总有仨瓜俩枣吧,到时候一起弄来。”
“啊,当家的你是想……”
祥子得意一笑,说:“你当我是没有算计的人?咱家几个儿子都不小了,该是成家了。这娶媳妇儿不得花钱?”
祥婶嘀咕:“也有不花钱的。”
“是有,可是那不知根不知底的,你信得过?谁晓得是不是清白的。就算是清白,谁晓得是不是有没有什么猫腻。但是赵大丫就不同了,是村里长大的,知根知底,这姑娘长得不赖,又是干活儿的一把好事儿,性格还飒爽,她要是进门,你就把家里所有的活儿都交给她,她都能给干的妥妥帖帖。而且咱们现在算是帮了她,对她有恩,我们可以拿捏着她。她没家人了,以后也没人给她出头。便是以后日子更难了,也能把她卖出去,换点粮食保不齐就能活命。”
祥子说的十分的得意,赵桂花却听得心下一片冰冷,她没有想到,祥子叔竟然存着这样歹毒的心思。
“你既然觉得行就直接给儿子提亲……”
“她爹娘刚死,她未必乐意,咱们稳妥点,还是生米煮成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