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了一个表妹,可表妹弱鸡似的,傅言杰又做下那样见不得光的丑事,还牵累了芳儿,连带着她在婆婆和丈夫面前都没脸,这蒋贱人还不知要怎样得意。
倘若自己不周详谋划,就凭傅言芳那个弱鸡,只待老爷厌倦了她,还不被蒋贱人斗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正想着,一阵冷风从门口灌来,她猛地一个激灵,萧瑟的抱住了双臂。
“太太,太太,老太太命你去墨堂斋一趟。”
龚氏恍恍然的跟着传话的丫头一起去了墨堂斋,一去老太太兜头兜脸的将她狠狠怒斥一番,骂她身为人妻,身为人母,半点能耐都没有,连男人和孩子都看守不住照顾不好,简直不配做嫡妻。
这一句话正好戳到了龚氏的痛脚,忍不住和老太太顶了两句,直接把老太太气倒了,这可忙坏了蒋姨娘,又要服侍孟祥,又要服侍老太太,只忙得团团转,不过忙了三五天,就憔悴不堪,人比黄花瘦了。
府里人知道二太太这次狠得罪了老太太,四姑娘又被赶到乡下庄子,大太太又是个不管事的,三太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根本不能入老太太的眼,四太太是个佛爷,其实就是有口气的活死人,况且三房四房原是庶出,也没有真把他们放在眼里。
三姑娘孟九思倒是厉害,再厉害也是个姑娘,终归是别人家的人,将来将军府谁说了算,用屁股想想也明白。
这些人见蒋姨娘忙成这样,一个个的忙不迭的洑上水,直把蒋姨娘捧成了一朵花似的,说她孝顺,知礼,有才干……等等不一。
龚氏听了,大动肝火,她不甘大权旁落,自己反成了笑柄,便暗中与蒋姨娘较劲,可是她吩咐下去的事,大家表面上应着,心里其实只当个屁,倒是蒋姨娘吩咐下去什么,大家皆奉为圣旨似,把龚氏气了个心绞痛。
到了第六日,孟九思让喜子打听的铺子的事,有几家终于有了实捶,是被蒋姨娘故意以亏本的名义卖掉,买方大多是她的心腹找来的人,然后蒋姨娘自己不声不响做起了幕后掌柜,私吞了大笔可观的收益。
孟九思正要吩咐绿桑和青娥,将一家位于近郊黄花镇,相对来说最小的香药铺放风给龚氏,她必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豺狼,不遗余力的扑上去追查,蒋姨娘害怕事发,自然要全力应付龚氏,她才好抽开身将长平城那三间最大的铺子帐全部查了。
到时候蒋姨娘必定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甚至彻底垮台,她再想拿到府里所有核心的帐本就容易多了。
还没等她开口,突然从宫里传来谕旨,说是阴贵妃娘娘知晓孟九思在薛国公府受了委屈,要传她进宫问话。
孟九思只得暂时将此事作罢,带着绿桑和青娥一起随传旨内侍前往皇宫。
到了宫门口,绿桑和青娥被挡在了宫外,孟九思入了宫跟在引路宫女之后,穿花拂柳,经过重重宫殿越来越偏,起先还能看到穿着华丽的宫人来回穿梭,后来只偶尔能见到几个宫人匆匆行走,及至来到一处繁花似锦,树木茏葱又有小桥流水的宫殿处,几乎连一个宫人都没有了。
不过这里景致倒不错,不像没有人收拾的样子,只是掩映在花草树木中的高大宫殿倒显得萧条了些,远远就可看见两边朱漆圆柱上的漆有些剥落,唯有屋顶的金色琉璃瓦彰显着它曾经的繁华巍峨。
这反而更增添了别样的苍凉之美。
站在汉白玉石雕小桥上,春风拂面,听流水叮咚,倒是个极佳的赏景之地。
可不知为什么,就像在薛府故意被人引入偏僻之地一样,一踏入这里,她就隐隐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前世,她随顾习之进过一次皇宫,只是皇宫规矩大,仿佛到处都有无形的眼睛在盯着,她处处留心,步步谨慎,也只依礼参加了皇帝赐宴百官的宴席,被太后问了两句话就回去了,对皇宫还是陌生的很。
刚下了小桥,便看到两道分岔路,宫女忽然站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冷冷吩咐一声:“还请孟姑娘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回禀贵妃娘娘。”
“是!”
孟九思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
宫女又道:“记住!这是宫里,比不得旁处,切勿乱跑,否则冲撞到哪位贵人,你吃罪不起。”
孟九思只得又道了声“是”。
等了一刻钟也不见那宫女回来,孟九思便信步踱回到桥上,昨夜似乎又下过一场细雨,莹润的汉白玉上有些潮湿,映着淡淡水光折散出一种幽白的冷光。
孟九思站在桥上,眺目望着远处风景,风拂起一层层花浪,阵阵清香袭来,闻在鼻子里令人心旷神怡,心里的紧张感也消减了几许。
忽然,看见大片的扶桑花海那端走来一个人,一袭紫金蟒袍如旖旎的睡火莲盛开在扶桑花海之间。
走过来时,浑身笼着微暖的春日阳光,衬得他本就高大的身材更加高大,甚至比宋宸枫还要高小半个头,身姿挺拔,若青山一般,带给一种尊贵威重之感。
孟九思蓦然想起那日在街上看见的人,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只因为多看了这一眼,他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她时,正好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竟是淡淡的琥珀色,温暖中又透着一丝幽冷,就像是被阳光照射的湖泊,瞧上去波光粼粼,底下却是连阳光都照不进的冷,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