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齐。”
这一声燕齐仿佛久远不曾唤过,再唤时,一如前世那般亲切,无关风月,只为彼此真心相待,像姐弟一般的感情。
有些人,有些事,哪怕经历了前世今生也不会变。
“那老朽也不拂燕公子美意了。”青衣老者笑了笑,一边说,一边将东西归至原处,从中拿出一个穿着绢布彩服,手执荷叶的木雕娃娃,笑道,“这摩侯罗老朽就收下了,家中曾孙女必定喜爱。”
说完,起身又从腰间解下一对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的木蝉,递于二人面前。
“今日能相见,还得二位解围,也是缘分,既然黛黛丫头你不肯收下琉璃盏,那这一对木蝉不值什么钱,黛黛丫头和燕公子若不嫌弃,就收下权当谢礼,他朝若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可携木蝉来蓟南岳陵城外二十里地青藤居找我,我姓程。”
孟九思和燕齐一起双手接过,青衣老者告别而去。
孟九思捧着木蝉兀自发愣,口里喃喃道:“岳陵城外青藤居。”
难道这位老爷爷竟是早已隐居的当世大儒程仲颐程老先生?但凡提到他,天下士子莫不肃然起敬。
传闻他精通儒家,道家,佛家,有经略四方之志,十四岁时就屡次上书皇帝,献策平定藩王叛乱,十八岁时大魁天下,授予六品翰林院修撰。
次年,成,东梁,绥三国缔结合纵联盟,欲大举进犯大庆,程仲颐被皇帝任命为使臣出使三国之中最为强大的绥国,凭一已之力成功说服绥国皇帝拓拔瑞与成,梁两国解除盟约,让三国百姓免于战火之中。
三年后,程仲颐成为三公之一的太傅。
不仅先帝,就连当朝皇帝睿安帝也曾是他的学生,后来不知因何触犯龙颜,遭皇帝贬斥,虽如此,皇帝也没将他贬为白衣,而是将他调任国子学,成为国子学直讲。
他性情素来刚阿不正,而国子学学生大多出自豪门世族大家,其父都是朝廷七品以上的大员,作风自由散漫,再加上太后亲弟李骈兼任国子祭酒,更是搞得整座学院乌烟瘴气。
李家本是关西八大勋贵之首,士族势力强大,连皇帝都要忍让三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国子学直讲,程仲颐看不惯,自请离开长平,回乡另设岳陵书院,学生不分贵贱,他一视同仁。
一时间桃李满天下。
再后来,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不过短短半年时间,睿安帝就雷厉风行的将敢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关西勋贵连根拔起,尽数铲除。
睿安帝是个狠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甚至有传闻说连刚刚产下的婴儿也未放过。
从此鼎盛一时的关西勋贵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李太后被逼在皇宫中自焚而亡,甚至连先皇后,也就睿安帝的亲嫂嫂也因牵到了此事,一杯毒酒赐了自尽。
关西勋贵没落后,睿安帝曾不至一次命人前往岳陵书院召令程仲颐回朝,程仲颐早已心生隐退,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睿安帝。
算算时间,应该就在两年前,程仲颐已辞去岳陵书院职务,隐居青藤居。
她自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顾习之也曾是岳陵书院的学生,他对这位恩师敬重万分,时常会在她面前提起。
可是年龄上好像不对。
老爷爷看上去已年愈古稀,而程老先生刚过花甲之年,而且未曾听顾习之说过程老先生受过黥刑。
正疑惑着,燕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奇怪道:“黛黛姑娘,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孟九思这才回过神来。
“你瞧……”燕齐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发呆,他愁结着眉头伸手指了指满堆的战利品,“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拿不了,偏你和那位老人家都不肯收,要不麻烦黛黛姑娘帮我看顾一会儿,我去弄辆马车过来。”
孟九思笑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这里就有现成的马车。”
说着,回头吩咐了绿桑一声,让她叫吉祥将青幄马车赶了过来。
燕齐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这怎么好意思,你的马车给我,那你怎么办?”
”无妨,我要去的地方很近,走路过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正好在街上逛逛,等吉祥将你送回去之后,再到这里来接我便可。”
燕齐嘻嘻一笑,露出两行雪白整齐的牙齿:“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黛黛姑娘。”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尖利的喝斥传来:“大胆贱人,谁让你勾引我家燕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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