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众妃嫔在宫门前恭送圣驾。
萧景珣带着顾窈去了郊外皇庄上住了几日,等过了元宵,才回了宫中。
穆皇后又领着众妃嫔迎接圣驾归来,等到回了坤宁宫后,换下厚重的冠服,少不得又生了一回气。
皇上如今是一点儿都不顾忌着她这个皇后的体面了,要到皇庄去,竟只带了昭妃一人,宗室里有静惠长公主和宜和郡主随行。而她这皇后,皇上不过一句太后身子抱恙,皇后留在宫中替朕侍奉太后便将她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来。
孝顺贤良,她博了半辈子的好名声,如今竟是成了套在她身上的一层枷锁,她是半分都回绝不得。
转眼间,便到了春闱之时。
历朝春闱,定在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统共三场,每场三天。这一开考,满宫的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昭阳宫身上。
顾窈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时,穆皇后意味深长道:“当日昭妃你那兄长可是承了皇上的好大恩典,也不知这回下场能不能回报皇上的大恩。若是正好卡在三甲,本宫和皇上的脸面怕都挂不住了。”
历代科考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合称“三甲鼎”;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则只能得“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如夫人,着实是尴尬得很。
顾窈听着穆皇后的话,微微一笑,道:“劳烦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只知兄长读书辛苦,到底也不敢肯定兄长能取个什么名次。比不得皇后娘娘有个进士出身的兄长,能在皇上面前长脸。”
顾窈这话一出,穆皇后嘴角的笑意当即便一僵,她定定看着坐在下头的顾窈,动怒的同时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来。
顾窈如何能感觉不到她的视线,可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方才那话她是故意说的,故意拿穆府那庶长子,如今的承恩侯来恶心穆皇后呢。
虽则她进宫后一直以来在皇后面前也算是恭敬有加,可不管怎样,她得了萧景珣的恩宠,抢了穆皇后这个正妻的体面,很多事情便是想避也避无可避了。
尤其,尤其年后萧景珣带着她和几位宗室去皇庄小住,却是留了穆皇后在宫中,给太后侍疾,因着这一事,穆皇后便彻底恨上她了,最近时不时便要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顾窈一向是个好性子,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穆皇后这般行事,很是有几分得寸进尺不饶人,她若伏低做小恭顺告罪,只怕这满宫上下都觉着她是个好拿捏的了。
顾窈对上穆皇后像是能吃了人似的视线,丝毫都不回避,反而是笑着开口道:“娘娘怎生这般看着臣妾,是臣妾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是说娘娘那兄长并非在二甲,而是一甲,臣妾孤陋寡闻,许是没有听说因此误会了呢,娘娘莫要动怒才是。”
顾窈这话一说,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妃嫔都不敢置信朝她身上看去。
虽说昭妃得宠,可昭妃一向都是个温软的性子,从来都不会恃宠而骄,尤其是下皇后娘娘的面子的。
这妾妃之德,昭妃虽不说时刻记在心里,可面儿该做的也全都做了,从来都不会借着自己的恩宠给皇后没脸。
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做的太过火了,将人逼急了,毕竟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呢。
就连娴妃,此也停下拨弄指甲的动作,带着几分吃惊看向了顾窈。
听着顾窈的话,穆皇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开口道:“昭妃真是伶牙俐齿,怪不得能得了皇上的宠幸。只是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昭妃你如今虽生的花容月貌,可总也有容颜逝去的那一日,还能占着皇上一辈子的恩宠不成?”
“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如今便恃宠而骄,少不得日后追悔莫及,昭妃,你觉着本宫这话可有道理?”
顾窈听着穆皇后这话,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为着妾之一字而有半分恼怒,反倒是莞尔一笑,看着穆皇后道:“这便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娘娘贤良淑德,哪里需要在臣妾身上耽误功夫,不如好好的侍奉太后,叫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您的贤良孝顺。”
顾窈特意咬重了“孝顺”二字,丝毫都不顾忌着皇后的体面。
她这话一出,穆皇后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死死盯着顾窈半晌,才冷冷开口道:“昭妃这话本宫便记着了,改日定会谢过昭妃你的提点的。”
“行了,说了这会儿话本宫也有些乏了,都退下吧。”穆皇后冷冷道。
顾窈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座上站起身来,对着穆皇后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臣妾告退。”
这般说着,顾窈便和一众妃嫔陆续出了坤宁宫。
到了岔道口,娴妃含笑叫住了顾窈。
“昭妃妹妹。”
顾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只见娴妃穿着一身湖蓝色绣芍药宫装,正笑盈盈看向她,眼里满满都是一种看戏的味道。
“都说昭妃妹妹性子最温柔不过,方才见着,本宫才知这温柔之人也有强势之时,妹妹短短几句话就将皇后气得差点儿要晕死过去,也真是应了那句伶牙俐齿。”
顾窈听着这话,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