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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胡队长觉得这个事件不可能跟覃家没有关系,从那个放羊老头被杀来看,明显是为报仇而来的,那天晚上,一直追杀他的那个年轻人,他怀疑是他们的领头,这人会是那个覃老爷的儿子吗?他希望从这儿重点调查。关勇波内心也非常担心这点,问那个追杀他的人他还记得吗?什么长相?胡队长说也许见面认得出来,描述可就无法描述了。

龚营长问这儿除了跛豪之外,还有哪些着名的土匪?关勇波说据他所知,鱼木寨还有个彭秀才,也算是占山为王的。不过,似乎属于过去反抗国民党政府而揭竿起义那种,平时不太为恶,主要还算劫富济贫。估计他没有参与这次暴动,现在还不是*的重点对象。因为历史上覃彭两家有血海深仇,为此械斗连年,而且彭秀才就是为这个被逼上梁山的,他的问题可以适当先放一放。我们还是马上围绕覃家这支敌人抓紧调查,兵分几路,龚营长负责追剿蒋部和跛豪,胡队长负责追查潜伏的敌特势力和组建农会及民兵组织,他负责去调查覃家的问题。大家同时要开始发动群众,争取更多的农民成为我们的耳目,这样敌人流窜到哪里,我们就能及时跟踪到哪里。这儿是少数民族地区,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掌握好政策尺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父亲的战争 第八章(4)

关勇波带着两个战士再次来到覃家大院巡视检查,这里还驻扎着一个排的解放军。他想重新来寻找线索,他既想要找到谁是暴动的幕后策划人,又担心真是他的好友覃天恕。他在一系列房间仔细地搜索,这里的看房人经过战事,都跑了。他突然在一间黑暗的储藏室里,发现了他当初给小吴包扎伤口而撕的布条。他捡起来察看,上面还有血斑。他找来排长问他们进来后处理原来那些牺牲的同志,总共掩埋了多少尸体?排长说都登记了。还缺两位失踪的工作队员,根据比对,是小吴和老赵。

他带着两个士兵来到旧司堡附近的一个小村转悠,村子显得很凋敝,忽然他听见前面一家院里传来夫妻吵架的声音,他们循声走去,远远就听见女人的骂声。他出现在门口,看见男的蹲在地上抽土烟,女的坐着在剁猪草,女的看见他们出现,立刻闭嘴不做声了,男的斜看了他们一眼,略显惊慌,顿时也埋头不语。他进门问当家的贵姓啊?男人慌张说我姓覃,啊覃。他说那是这儿的大姓啊,问是什么字辈的呀?男人说是那个地字辈的。他点头说,天地人和,那你比覃天恕要晚一辈啊,你得叫他叔吧?男人说天字辈的都是叔。他突然问你见过你这位叔吗?最近。男人说天字辈的多了,还没听说过叫什么天书的。

关勇波见他虽然慌张,但确实不像在说假话,心里也坦然一点,站起来对他说,看你还算老实人,劝你一句……你媳妇不错,你别再乱跑了,我现在也不问你跑哪儿去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回来种田,我们马上就要给你们分地了,你要不在就没你的份儿。我隔三岔五就来看你一回,你要再跑,那我就帮你媳妇收拾你。

他们三人回去的路上,看见村民在围观一个新的布告,凑近看,原来是文沙场乡政府的名义发出的一个收缴民间枪支的公告。公告上要求全乡村民必须按时上交自家的武器,土铳和弓弩等都在收缴之列。如果过期不交,一旦发现,就以通匪论处。一个识字的先生读给大家听,大家议论纷纷,关勇波在一边静听着。几个老者七嘴八舌议论说这只怕是回到秦朝了,要聚天下刀兵啊?那老百姓还有菜刀呢,怎么不一起收缴啊?要造反,扁担都能打死人,这是逼人造反哟。把它撕了。

关勇波急忙出面制止说老乡们,先别撕,毕竟这是政府文告,你们不愿交暂时也可以不交。一个战士介绍说这是文沙场土改工作队的关队长,他说了就算数。关勇波说我回去商量一下,你们呢,也别急躁。现在土匪暴动期间,是有些特殊情况的。我们为谁剿匪?还不是为你们不受欺负。就凭你们那几杆枪,你们能抵抗土匪吗?我们是人民政府,是来保护人民的,你们呢,也要帮政府,协助政府剿匪,地方安定太平了,你们的生活才有保证。众人觉得他讲得合情合理,齐声附和了事。

他们回到乡政府院子,进门就看见胡队长还在用毛笔书写那份公告,地上还摆着一摞。关勇波苦笑摇头说老胡啊,你别写了,更不要派人下去张贴了。胡队长发火把笔一摔道,什么啊?不要张贴了?你什么意思啊?他说你别急,你听我说。你想想,这里山大人稀,野兽众多,老百姓护秋看家,世世代代靠的就是几支猎枪,你要收缴了,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他能不跟你急吗?

父亲的战争 第八章(5)

胡队长认为就是这些人,平日务农,战时为匪。现在不缴,哪天又冒出来一大批,看你咋办?关勇波说我们制定一条法规,首先要考虑它是否合理,是否可以执行。先不说合不合理,单说如果老百姓都不交,你我怎么办?把大家都以通匪罪论处?是杀还是关?漫山遍野的穷困百姓都有枪,我们把他们关在哪里?真正的土匪没抓到,结果官逼民反的暴民却在倍增,那我们如何去面对整个山野里都拿着枪和我们对峙的乡民?一个政权的稳定不在于民间有没有枪,几百年来这儿的老百姓都有枪,如果不是官府强征暴敛胡作非为,真正有几个平民无缘无故地铤而走险呢?刀兵带凶气,老百姓深知此理。现在,大家对新生政权正是疑虑重重的时候,老百姓也在观望,我们是不是站在他们的利益和立场上,如果我们上来就采取高压政策和手段,那你还希望老百姓和我们同心同德吗?胡队长要保留他的意见,转身离去,把地下写好的文告全部拿去撕了。

乡政府的院子里,随地坐满了一些看去就很穷困的年轻农民,这是经胡队长反复做工作然后前来参加民兵组织的人。关勇波进门看见歪七倒八的这些人,正在一个个登记,领生活用品,心里就来气。他见杨天喜在门前值班,挥手叫过来说,我记得你是正规军校毕业的吧?从现在开始,我把这支民兵队伍交给你训练。就是这些农民,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训练成为合格的民兵,马上执行,听清楚没有?

杨天喜立正说听清楚了。然后笑着小声说队长,那你不要太干预我了,我是按正规步兵操典来的哟。关勇波笑笑,颔首说你看着办吧,别惹祸就行。杨天喜得令,正步跑进院里,大喝一声全体起立,所有的人看见他身着军服,都懒散地慢慢站起来,他过去对着最后两个慢的屁股就是一脚,所有人立即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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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营长清剿的队伍正在一个村边休息吃干粮,忽然有个农民模样的人跑来呼救,说前面,他们那个村来了土匪,正抢东西呢。十几个,都带着枪。龚营长急忙命令三排长,赶快带他们排跑步前进,正面堵截,他带大家两翼包抄,不许放跑一个。

三排的战士跟随农民跑步向那个村子,刚到村口,又见一个农民焦急地指着一个方向说,把我们的耕牛抢走了,朝那个响水洞跑了。战士继续朝那个方向追,果然看见前面有十几个人牵着几头牛在跑。战士狂追,只见他们转过一个山坡,钻进一个很大的岩洞去了。三排长回身没看见那个农民了,略有疑惑,但眼看就要抓到,他只好命令战士往里冲。进洞后土匪失去踪影,他们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格外警觉。里面完全看不见之时,三排长打手势让大家停止搜索。

突然从黑洞深处狂奔出十几头着火的牛,牛尾巴被土匪捆上了火球,牛在燃烧中向他们冲来,大家闪身欲躲,牛身上炸药开始爆炸,随后枪声大作,在洞里产生极大的回响。许多战士纷纷中弹。三排长高喊还击撤退,战士边打边退,损伤许多,土匪和蒋部士兵怪叫着冲出来肉搏。惨叫呐喊与刀枪迸鸣,在洞中引起惨烈的轰鸣。

龚营长带着的左翼部队包抄到小村外,根本不见战士和土匪,忽然听见远处的山谷里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龚营长怀疑可能中计了,命令快去营救三排。大家又向那个山洞口冲去,正好遇见三排长带着残兵边打边退,他们急忙过去回击掩护,土匪又忽然渺无踪迹。战士杀红眼睛,要往里冲。龚营长大喝一声都回来,不要进去了,地形对我不利,先在门口设伏。战士止步,退回洞口去拖战友的尸体和伤员。龚营长愤怒地在洞口来回走动,提着手枪骂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父亲的战争 第八章(6)

关勇波带着两个战士又来到那天吵架的那对夫妻的小院,他心里知道那个叫覃地瓜的男人肯定参与了暴动,他那天故意放他一马,想看看此人是否可以利用。他推开院门,只见那个女人在喂鸡,院坝里还有两个孩子在地上爬。没见男人,他心里一惊。正要问女人,男人推门进来,看见他,略显害怕地说您,啊您,又来了?关勇波问他们家靠什么生活,男人说给覃老爷家的庄园扛长活,勉强糊口。关勇波问你们不是同族的吗?男人说早脱了五服,各支各派的旺相不一,各端各的碗啊,谁还论血缘?关勇波说那你何必为他们卖命呢?男人又一惊说穷人的命不值钱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法的事情。关勇波说还是我来给你指一条正路吧。男人张大了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冉幺姑独自在镜子前梳头,看见自己一张日渐消瘦的面孔,厌倦地扔下了梳子。她对覃天恕还是抱有痴心的,但知道他带了太太回来,内心自然十分痛苦。她的侍女杏儿给她端来一碗银耳汤,小心放在她面前,她摇摇头说拿走吧,我不想喝。去,把牟舵爷给我请来。

覃天恕和田樱在田野里漫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聊着。覃天恕叹气感慨,他最近常常在问自己,当年为何要出去?现在为何要回来?为什么又梦一样站在了人生的起点上?接下来,还要去向何方?她问他究竟在质疑什么?还是赶快走吧,她总觉得在这表面宁静的山水之间,暗藏着一股杀气,仿佛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总觉得他们会迷失在这丛林荆棘里。

他自言自语说,可是田园迷径路,归去路何从啊?过去我们是少不更事,总以为天下板荡,与我等庶民无关。现在才知道古话说得好……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啊。她劝慰道人生总不免有厄运之时,个人也许无法回避灾难,但至少可以不去把灾难扩大。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尽快结束这些痛苦记忆,一切都还可以从头来过。她希望还是早日回去,他说他在等,母亲病重,他不能再扔下她了。正说着,一个蒋部的便衣走来找他,交给他一封信。

张二娃是被龚营长误抓的一个农民,经关勇波审查释放后,成为了张家湾的土改根子和民兵队长。这天,他急急忙忙来找关勇波,哨兵把他带进关勇波的办公室。他说他终于打听到了,土匪现在还藏在一个叫做朝阳洞的地方。外面山上有暗哨,难以接近。一般不出来,那个洞他以前也进过,很深,出口也多,没办法进去打。他有个主意,不知合不合适?他凑近低语说,这些土匪平时都好色又贪财,我们假设……关勇波听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说我们再完善一下,你等着,我去商量一下,明天就行动。

朝阳洞洞口的上方,各自站着一个腰里插抢的土匪在放哨,观察着远处和四周。这天上午,一个采药的药农,一个打柴的樵夫挑着柴火和一个担着土豆的农民,各自慢慢靠近这三个岗哨。这时山路那边传来唢呐声,是一支送亲的队伍转过山来。土匪的视线转过去,三人迅速出手干掉他们。送亲的队伍越来越近,山上埋伏的龚营长带着战士迅速在洞口周围埋伏。一会儿,一个小匪跑出来观看,大笑,对里面吹口哨大叫道有人赶羊子上山来了,开荤了。

大队的土匪从洞里跑出来,远远地喝令送亲的队伍停下,送亲的显得很惊慌地停轿。土匪喊把新娘拉出来看看。新娘是关勇波伪装的,从里面出来,手里端着机枪开火,所有送亲的都拿出武器开火。土匪大乱,一边还击一边回跑,龚营长的队伍跳出来堵截,土匪倒下大片,剩下的多数缴械投降,只有少数跑进洞里。龚营长命令乘胜追击,洞内又一场混战。一会儿几个战士扶着小吴老赵出来了,关勇波非常激动地上前拥抱,小吴和老赵激动得呜咽说不出话来。

关勇波和龚营长等几个干部回来兴高采烈地议论总结,关勇波说好好审问一下这些俘虏,要找出其中罪大恶极的,给与严惩,要枪毙几个顽匪,以示警告。上次抓的有些人还没处理,其中有几个死不交待的顽抗分子,据调查,都是本地江湖帮会中的人。县里要我们押送进城,以便进一步了解反动会道门和地下黑社会的情况。龚营长你负责安排一下押送的事情,千万不要出错。

冉幺姑在后院里修剪花草,一个背影对她说,后天要押送他们进城,您看是灭口还是劫道?冉幺姑问他们大约多少人押送?背影说估计一个班,不会更多。冉幺姑说容她想想,明天再说。背影担心明天就怕来不及了。她说那也得想想,救得了是义,救不了是命。明天听她的回话。背影走后,冉幺姑找来牟舵爷密谈,一些男人在院子里紧张地走进走出。

当夜,一支马帮在黑暗中潜行。

父亲的战争 第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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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天恕带田樱来探望母亲,在四姐家住了几天。心里放不下冉幺姑,急于想去看看。他大早起来,看见四姐在扫院子,过去和她打招呼,说准备到县城去给母亲再抓几服药。四姐说她和母亲都很喜欢田樱,希望他能珍惜,早日带田樱回去。但他依旧想等母亲痊愈之后一起上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把母亲扔下了。

田樱仍旧是心神不宁睡不好,早早起来独自到小河边洗漱发呆。覃天恕充满歉疚地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她看着他手中的简单行李满含哀怨。他说要去城里再捡两服药回来,不然母亲气弱血虚,上不了路。她撒娇说不能再丢下她,要跟他一起去。他还是闪烁其词地要她在家等他。她从他眼神中看出来一些慌乱,就干脆挑明了说,许多事情她不想追问,是因为知道他也很痛苦。她怕揭开那些疮疤,又让他心底渗血。他是一个固执决绝的人,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只能哀求他,看在母亲和她的份上,真正埋下斧头,放弃仇恨。

他被田樱看破,不得不面对这个话题,但是又实在不知如何说好。他只能说在这个世界,除了她和母亲,他已经毫无牵挂了。他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也许正是太看重责任,才需要对自己有一个了断,否则,即使他现在就远走高飞,但那飞走的也只是一个空壳,他的灵魂和心还在这块土地上挣扎;那样的生活于他而言,何异于行尸走肉。他早晚要走,但他要轻松上路,他和这个世界必须两清……谁也不欠谁的,那时他们拥有的才是最完整的生活和爱。

她也深知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和撕裂远胜于她,她不敢也不愿再增添一丝负担。她只能可怜而无力地说……上帝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让我们学会爱,而不是要我们来学会恨。她不相信暴力,暴力不会把这个世界变成花园,相反只会增添坟墓上的花圈。她天生怕血,不愿见到任何人的血,更不愿看见他的。她昨夜在噩梦中惊醒,看见他躺在她的怀里,鲜红的血啊像洪水一样奔涌在他们周围,她绝望大叫,泪流满面,但是毫无办法,醒来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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