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总是犹豫踌躇,忧心忡忡。”
“我在为你着想。吉普以前不是这样做的吗?”
我没有回应。
“有人在关注你,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说。
当我想到有人关注我时,能想起来的只有神甫,还有她无情的审视。
“我不想有人关注我,”我说,“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我看到你在惩罚自己,”他安静地说,“你不用为已经发生的事弥补些什么。那不是你的责任。”
我往他身旁凑了凑。我不想让佐伊听到我们的谈话,但我的低语声就像肥肉在锅里一样哧啦作响。
“我不必弥补哪件事?死在自由岛的人们?困在新霍巴特的人们?用生命来挽救我的吉普?还是因为扎克而受难的每个人?或者你有本事,给我一张有魔法的免死金牌,让他们都不必受难?”
这次轮到他发怒了。“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他说,“这一切并非都跟你有关,甚至也无关扎克,他连议会大权都没掌握,现在将军才是真正管事的。而且,这是一场战争。死在自由岛上的人,很清楚身在抵抗组织会有什么风险。而且到了最后,就算是吉普也做出自己的选择。你觉得自己大公无私,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只说明你太傲慢自大了。你这样虐待自己,不断自怨自艾,对他们或者任何人又有什么帮助?”他的身体倾向我,但我不敢面对他注视的目光。“这是你的生活,”他总结道,“而不是你的生活造成的余波。”
我希望他是错的。如果我还能恶狠狠地回复他,那将会容易许多。然而他的话在我脑海回荡,像牙痛一样无可否认。余波,这个词说得太对了,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旋转。我从导弹发射井里摇摇晃晃地爬出来,如今我仍然在摇摇晃晃,不知所终。
我盯着窗户外面,看到流星拖着尾巴划过天空。
“要走出过去的阴影,需要时间。”最终我低声说道。
我听到他呼出一口气。“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
次日一早吃过饭,派珀催着莎莉告诉他关于抵抗组织的最新消息。
“情况很糟糕,不过你早就知道了,”她说,“那些乘船平安抵达大陆的人,船一靠岸就四散而逃。接下来的几周发生了多次突然袭击,你知道那种情形,每次突袭都有更多的人被他们抓去审问。”她的性格与她的身躯毫不匹配。她的言辞非常犀利,说出来时却伴着喘息声,还有点含糊。她靠着桌子站起身来,伸了伸腿,轻声叹一口气。
“我们一直都很谨慎,”派珀摸着半边脸说道,“所有的单位都是分别运作,严格限制接触。它不应该瓦解得如此迅速。”
莎莉点点头。“在你领导下,一切都运作得很不错,甚至比我那个时代还要好。但是,没有什么系统是完美的。现在每个人都被通知远离以前的安全屋网络,摒弃旧的行事方法。”
“谁下的命令?”佐伊问道,“现在谁领导着议院?”
“议院?自从自由岛沦陷后,早就没有那么正式的东西了。那些活下来的人都如鸟兽散,很多人已经潜藏起来,在大屠杀发生后,他们再不敢跟抵抗组织扯上关系。不过,留下来的人都在追随西蒙。”
自由岛遭袭之后,派珀即使微笑也是短暂无声的,但现在他咧开大嘴笑得非常灿烂。
我记得西蒙。在自由岛的议院成员当中,他是看起来与派珀关系最密切的一个。当时派珀派人找我去议院时,我常常看到他和西蒙在一起密谈,对着地图和卷轴挥斥方遒。和派珀相似,西蒙看起来更像是个士兵,根本不像侍从,他的三条手臂孔武有力,上面疤痕遍布。在其他议院成员穿着锦缎华服的场合,西蒙仍只穿一件饱经风霜的短袍,上面打着皮革补丁。在自由岛保卫战中,是他长时间防守着北边的通道,尽管当时我们已根本无望击败议会入侵者。虽然西蒙和其他议会成员反对让我们逃亡,但正因他守着北部通道,才为我和吉普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能够逃离自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