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几秒钟我们都一动不动。主事人蹲在我前面,手里的匕首指着派珀。派珀握着自己的飞刀,离主事人的匕首只有一两寸远。佐伊又有两把飞刀在手,背对派珀站在那儿。再过去是弓箭手,他正一脸痛苦,握住刺进他锁骨的飞刀。另两名士兵逼近身来,长剑伸出,挡在佐伊的刀锋之外。
我趁机去腰带里摸我的匕首,但金属摩擦声响起,主事人已把匕首插回刀鞘中。“退下去。”他边说边向手下点头示意。士兵领命后退几步,受伤的箭手忍不住低声咒骂。我无法看到他的血迹,但却能闻到血腥味,那明显的生肝臭味让我想起被剥了皮的野兔,还有自由岛上的遍地死尸。
“我想我们都互相了解了,”主事人说道,“我是来谈判的,但是现在你们应该清楚得很,如果要来硬的,那我一定奉陪。”
“你要再敢碰她,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派珀狠狠说道,“到时你就不用谈话了。”
他说着从主事人身旁越过,一把抓住我,把我拉回佐伊站着的地方。佐伊已经把飞刀放低,但未放回鞘里。
“离我们远点。”主事人冲手下不耐烦地挥挥手,大声喊道。他们远远退入黑暗中,直到面孔都看不清了,我也再听不到受伤的弓箭手吃力的呼吸声。
“你没事吧?”派珀问我。
我一只手仍捂在脖子上。
“你扔飞刀的时候,他很有可能割破我的喉咙。”我低声说。
“如果对他来说,要跟你谈话如此重要,”派珀回答,“那他就绝对不会杀了你。这都是在玩弄手段。”他说话很大声,这样主事人也能听到了,“只是为了摆摆姿态,想让我们看看,他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抬起头看着派珀,想知道他对自己说的任何事都如此肯定时,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佐伊正在扫视着山谷。“你其余的士兵都藏在哪儿?”她问主事人。
“我早告诉过你们了,我只带了侦察兵。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跟你们见面的消息传出去,那我会有什么下场?”
我转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下在二十码外警惕地看着我们。剑手仍长剑出鞘,受伤的家伙已经扔掉手里的弓,靠在一根弯曲的金属柱子上,但又猛地站直身子,好像接触到这禁忌之物的残骸,比嵌在肉里的飞刀还让他痛苦。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转身面向主事人问道,“议会已经找了我们几个月了。为什么是你现在找上来?”
“你的哥哥还有将军认为,他们的机器能让他们追踪一切。或许他们在还有神甫和她的幻象帮忙时,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他们从不在老套的方法上花费时间。如果他们肯像我一样,多花时间听听年老的议员或者老兵们的建议,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多年来,从温德姆到海岸线超过半数的定居地,都有野孩子做我的线人。如果你需要知道某个地方的最新动态,用一枚银币就能收买当地一个贪钱的小孩,而获得的消息则比任何机器所能得到的都要宝贵得多。有时候钱会打水漂,他们带来的常常只是谣言,导致虚惊一场,但是时不时地你也会走运。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有人看到你们在特鲁里出现。然后有人来向我报告,说在温德拉什看到三个陌生人,有趣之处在于,是一个阿尔法女孩跟着两个欧米茄人。我已经让侦察兵跟踪你们四天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派珀打断了他。
“因为我们有共同点。”
派珀笑出声来,在黑暗中显得声音很大。“我们?你看看你自己。”
主事人可能从温德姆一路赶来,但他仍然有着议员的气派。不远的某个地方,肯定有一顶帐篷,士兵们一路扛到这里,给他支好,再铺上干净的床铺。当我们一路步行在齐腿深的积尘中艰难跋涉,或者在岩石遍地的山间拖着酸痛的脚板穿行时,他肯定有马骑。他的手下很可能会给他打水,供他洗漱,因此他的面庞和双手上毫无污垢,而我们三人则风尘仆仆。从他圆滚滚的脸颊可以看出来,他肯定从未在辛苦奔波一整夜后只能吃上一片蘑菇充饥,还要把里面的蛆虫抠出来;也不用花上十分钟,只为从一只蜥蜴瘦骨嶙峋的尸骸上刮下最后的肉末残渣。我们食不果腹,饥肠辘辘,这早就写在脸上,当我看到他吃得肥嘟嘟的脸孔时,也像派珀一样笑出声来。在我身后,佐伊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知道你们为何发笑,”主事人说道,“但我们的共同点比你们想象的要多。我们都期待着同一件事。”
这次轮到佐伊发笑了。“如果你知道,我想要你和议会的其他混蛋有什么下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早就告诉你们了,如果你认为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派珀开口道:“当欧米茄人在受罪时,你们都兴高采烈睡在羽绒床上。你们内部只是对如何压榨我们有不同意见而已,这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时不时自相残杀,但我们的境遇绝没有好转。”
“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