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您的丈夫和您的姐姐,他们作为您的家属,我有义务告诉他们您手术的风险。”
魏如兰听到这里,稍稍安静了下来,她目光暼过沈红益和魏如雪,面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她缓缓靠回到病床上,再次将头转向窗外。
“魏女士的丈夫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一柏,济合救护中心的外科医生,我昨天和您的妻姐谈过,不管她有没有跟您讲,我再重复一遍。
我们提出用外科手段治疗魏女士的疾病是基于两个考虑,第一,魏女士麻醉剂上瘾,再服用同类型的抗癫痫药剂会加重这一瘾性,会出现没有精神、乏力、严重甚至会焦虑、抑郁、致幻的情况,因此药物控制对于魏女士来说可行性降低。第二……”
叶一柏顿了顿,继续道:“魏女士本人的强烈意愿。”
魏如雪和沈红益都陷入了沉默,沈红益脸上神情莫名,看向魏如兰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些,而魏如雪抿了抿嘴,开口催促道:“医生,您跟他们说说风险吧。”
叶一柏点头,“开颅手术是个大手术,风险都不小,失语、偏瘫、四肢失调,记忆减退,当然,也有可能死亡。”
沈红益面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道:“这么严重吗?”
叶一柏点点头,“开颅,都是大手术,当然我们在开颅前会先进行脑电图定位,如果病灶在十分危险的地方,我们会适时放弃手术。”
“不,不,就算死,我也不要带着它死,叶医生!你刚刚说过的,你遵从我本人意愿,它毁了我一辈子,我不想死了都要带着它!”自从在叶一柏口中听到致癫灶这个词后,魏如兰的一切不甘和愤怒似乎都有了宣泄口,她疯狂想要从自己的脑子里把那个所谓的致癫灶给挖出来,疯狂的……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安静得只听得到魏如兰重重的喘息声。
叶一柏关上记录本,郑重道:“我知道了,那么从今天起我会停止您的抗癫痫药,如果您在这期间有任何不舒服,请随时叫我们的护士,还有这周五我们进行脑电图致癫灶定位,这个过程可能有些长,请做好准备。”
“您现在的基础体征很正常,放宽心,保持下去。”说完,他对魏如雪和沈红益点点头,带着一众白大褂就要往外走。
沈红益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开口叫住了叶一柏,“叶医生,叶一柏?哦不,没事。”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叶一柏依稀猜到沈红益想要说什么,但是沈红益魏如雪既然没挑明,他也乐意装糊涂,他再次对他们点点头,快步走向下一个病房。
等到叶一柏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沈红益才皱着眉看向魏如雪,“这个叶一柏,和你几年前让我托关系拿到圣约翰录取通知书的叶一柏,不是一个人吧?”
魏如雪现在脑子一团乱,闻言冷笑一声,“没错,是他,我那个小姑子的便宜儿子,不过……”,魏如雪深吸一口气道:“妈妈那样,没想到儿子还挺不错的。”
沈红益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这么年轻,我记得我那时帮他拿的还是外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开颅这么大的手术,他能做好吗?”
“既然要做手术,我沈家的太太自然请得起最好的医生,我去问问吧,除了济合还有圣玛丽,我们自己的医院也有很多不错的专家,我去问问。”
魏如雪闻言,立刻点头,“是了,我都慌了神了,都忘记这茬了,是了,做手术也不一定要在这儿做,我也去问问,看有没有更好的医生。我们杭城的华宁也不错,有好几个非常有名的医生。”
魏如兰一直听着,听到魏如雪说到叶一柏身份的时候,她神情也惊愕了一下,当年的事,魏如雪还是通过她让沈红益去办的,她也有印象,人生真是无常啊。
“不用了,我就让叶医生替我做,他都救了我两回了,这算不算以德报怨?毕竟我们当年替他拿那份通知书的时候可都没安好心。”
沈红益和魏如雪现在也功夫计较魏如兰的阴阳怪气,“你先不用和那个叶医生说,我先去打电话。”说着,他快步向病房门口走去。
“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上海这么多医生,甚至整个华国的,哪个好,我们就请哪个,开颅不是小手术,要慎重的。”
见魏如兰久久没有答话,魏如雪拿上手包,也快步走了出去。
见两人都离开,娟子小步上前,替魏如兰倒了杯水,“太太,其实先生还是在乎您的。”
魏如兰看着杯子中的热水和冷水交融,在娟子惊讶的目光中将手指深入杯中拨了拨,“娟子,女人有时候并不需要男人的在乎,我执着了半辈子,现在才想明白,有时候我不如她。”
“啊?”
魏如兰笑笑,没有多说,而是拿起那杯她用水拨过的水喝了下去,她不如魏如雪啊,她自怨自艾直到今天,而魏如雪面对和她一样的处境,活得却比她潇洒多了,杨成新不喜欢她不喜欢杨东,但她却能凭自己的能力在太太圈混得风生水起,还能捡起魏家以前的人脉让杨成新也不得不依赖她。
她不如她。
不过,魏如兰杯子后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魏如雪到现在还不知道,杨东的智力发展迟缓也是因为癫痫,也是可以用外科手术治疗的,她不想说呢,她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