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柏初八就要北上平津,他本想着大年初二再开始交接工作,但是其他医生却是执意让叶一柏在年前完成交接。
“叶医生,您年后就要北上,总要留几天时间和亲人团聚下,更何况我们现在交接好,这段时间我们还联系得上您,也好方便请教,不然没有个过渡时间,我们心里也还是没谱。”
叶一柏一听,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就着手准备交接事宜。
“磺胺数量有限,大批量到货肯定是年十五以后了,还不一定,所以控制用量,特别是重症危急病人,到了这一地步,磺胺对他的效果大多是不如血清疗法的,随着治愈病人的增加,以后能提供的血浆会越来越多,虽说血清疗法有其弊端,但瑕不掩瑜,这是重症病人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能因为麻烦而用磺胺取代。
还有,做好治愈病人登记工作,出院前做好说服工作,我知道这有时候有些为难你们,医生嘛,总是有点清高的,但是想想楼上的病人,偶尔放下一点自己的骄傲和面子,不丢人。是了,这是我还得和唐院长嘱咐一声,市区的病人可不比我们少。”
叶医生一边将手里的资料一份份交给许元和,“许医生,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许元和摇头苦笑,“看您说的,您本来就是来帮忙的,我是杭城的医生,东县是我的家乡,我是应该的,您年后就要北上平津,可千万小心,我们杭城的情况和那边比,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叶一柏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饶是动作再快,将所有的事都交接好,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了。张素娥、叶娴、裴泽弼都在,杭城那边并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他们做三个小时车去共度除夕的,于是四人都留了下来。
春节是刻在华国人骨血里的节日,到了大年三十,饶是远离城市的隔离小村里,也弥漫起一股子欢喜的气氛来,送物资的人特地给忠华村的隔离医院送来许多面粉和年糕,年三十一早,厨房里的就传出年糕汤和小圆子的香味,引得病人们也频频向外张望。
几个小护士更是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往临时护士台的上头挂红绸,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想要在医院门口挂红灯笼的。
“这本身就是礼堂改的,门口还有专门用来挂灯笼的地方,这大过年的,我们也喜气下。”这理由还挺正当,叶一柏思忖片刻,在小护士们期待的目光中答应了下来。
“叶医生万岁!”小护士们欢呼雀跃着,穿着笨重的防护服都跳得格外轻快。
“左边,左边点,不不,太过去了,再往右一点,歪了,叶医生,歪了。”
“裴先生,您和叶医生的灯笼得对称,这样才能显出是一对,和和美美。”
两个小护士指挥着叶一柏和裴泽弼,两人各自爬上梯子去挂灯笼,闻言,对视一眼,默契地露出一丝笑容来。
两个燃着烛火的红彤彤的大灯笼,被两人挂到了医院门口的两边。
“一对,和和美美的。”裴泽弼从梯子上跳下来,举手扶住正从上面往下爬的叶一柏。
叶一柏自然知道裴泽弼话中的深意,耳尖慢慢出现一丝红色,“嗯。”
年糕汤和园子的香味在医院里飘散,轻症病人们将床拼了起来,一大群人围在一块吃着小圆子,有人不死心问阿姨,“能让我吃口年糕汤不,这大年三十不吃这一口,我心里过不去啊。”
阿姨将床头柜上的盆子一收,“吃了这一口,你胃里过不去,医生不让,我也没办法,要不我给你盛口汤?”
“行,汤也好啊。”
中度症状区则温和许多,又躺又坐,轻声地说着家里人的事,那个和妈妈分开的小姑娘被允许去看重症区看母亲,正激动地不停捋着自己的辫子。
重症区安安静静的,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窗外,他们这个位置看下去正好看到大门口那两个红灯笼,红得热烈,红得喜庆,就像输进他们身体里的血一样,格外好看。
“阿妈。”小姑娘清脆而惊喜的叫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护士小张领着小姑娘走到她母亲身边,“除夕还是要一家人一起过的,新年好呀。”
“新年好。”
“新年好。”
病人们也笑呵呵地向这个护士小姑娘送出自己的祝福。
烟花乍响,几个警戒线旁的黑制服们发出欢呼声,整个医院里几乎能自由行动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都站到了窗边,看着这个红色的烟花在黑色的上空盛开,心中的焦躁和恐惧也似乎随着这烟花的消失而慢慢消散。
“会越来越好的。”一个白大褂轻声说道。
“对,会越来越好的。”他旁边的同事和病人应和道。
叶一柏的除夕夜是在这个东县的小山村度过的,黑制服警员们、白大褂医生们还有后勤人员以及几个治愈出院的病人围坐在一起,过了一个简单而难忘的除夕夜。
第二日一早,叶一柏四人就坐上了回杭城的车子,倒不是说叶一柏急着回市区,而是唐传芳已经已经催了好几回,想要叶一柏带一些磺胺和血清疗法成功的病历回来。
虽说忠华村也接上了电话,两边可以通过电话进行交流,但是很多事情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唐传芳有心来忠华村一趟,但是随着普查工作的加快,杭城市区里的病人也越来越多,他实在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