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该我去接您的。”
叶一柏面上露出抱歉的神色,同时快步上前扶住了张鸿另一边胳膊,于是叶一柏和周苗一人一边扶着张鸿,这就显得后头一个人的裴泽弼有些孤单了。
周大头一看到眼前的裴泽弼,心里就暗叫了一声不好,他跟着裴大处长这么多年了,不说裴泽弼一撅屁……啊呸,说什么混话呢,是他用心认真,关心领导,靠着领导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领导的心情揣摩到七八分。
就裴处现在这表情,这心情似乎并不算是好啊。
周大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咋回事?刚刚过来的路上裴处不还挺高兴的,这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这心情就从天上掉到地下了。
周大头下意识去看左边的叶一柏,只见叶医生神情温和面带笑意,这叶医生心情挺好啊,也就是他们裴处一个人心情不好?
张鸿看到默默走到一边眉头紧皱的裴泽弼,再看看一脸笑意明显不打算理会的叶一柏,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他笑道:“什么该不该的,来之前应该跟你打声招呼的,有没有影响你工作啊?我这么过来会不会不好?”
“没关系的,我今天就一台手术,刚刚做完了,舅舅,去我办公室坐坐,我跟骨科的医生联系一下,我们先拍个片子。”叶一柏道。
张鸿虽然对洋人那个什么拍片子的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他对外甥的办公室还是十分好奇的。
“行,我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两人说话间,小护士爱莎也飞快推着一把轮椅从旁边房间一路小跑过来了,她看到叶一柏,立刻笑着打招呼道:“叶医生好。”
“帮我舅舅拿的轮椅吗?谢谢。”叶医生诚恳地道谢。
小护士立刻红了脸,她连忙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布朗女士提醒我的,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个。”
叶一柏闻言看向了还在被那位西装男子纠缠的布朗女士,他听了一会,明白了男子缠着布朗护士长不放的原因。
虽然开设了临时救护中心接诊急症,但是济合其他部门还是实行原有的预约制,其中为了有效利用资源,济合外科的手术病人和非手术病人是分开预约的,手术病人有病床预备,而非手术病人只有三四个备用病床以防万一。
非手术病人的预约比手术病人容易得多,所以有许多“聪明人”往往会选择预约非手术病人的名额,到了医院就要求病床。
叶一柏走到布朗护士长身旁,“他父亲是谁的病人?”
“安德森医生的,最后一张备用病床也满了,根本排不出病床来。”布朗护士长也十分无奈。
叶一柏看了那个申请焦急的男士一眼,开口道:“您跟乔娜去说,就说我说的,在救护大厅空一张病床出来给他父亲。”
“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叶医生。”
布朗女士露出惊喜的神色,济合的病床都是掌握在主治医生手里的,像济合这种顶级医院,几乎不可能互相借病房,也就是临时救护大厅地方大,挤挤还能空出两张来。
但是隔着科室,事关利益,谁好开口啊,叶一柏主动开口,这就帮了大忙了,毕竟布朗也不希望看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睡在走廊里。
年轻男子更是连连道谢,甚至激动地想要上前抱叶一柏,被裴泽弼一把挡了回去,男子也不恼,还是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叶一柏点点头,对于这种耍小聪明,到了医院又为难医务人员的家属他能理解,但并不愿意过多接触,他将轮椅推到张鸿身前,“舅舅,坐吧。”
张鸿看着沉稳而强势的外甥,看着叶一柏一句话解决了那个洋人的难题,看着那个洋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他终于明白姐姐口中,我儿子的工作可比外事处的风光多了的这句话的含义。
叶一柏推着张鸿在济合逛了一圈,同时拍了脚踝处的x光片,他和亨利教授讨论了一下片子的结果,确定需要截骨的,可以从原骨折部位截骨,也可以稍高一点高位截骨,反正这块楔形骨块就是要锯下来。
两人在张鸿脚上比比划划,好像下一刻就要拿锯子的模样吓得张鸿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这一天,张舅舅整体是非常满意的,看到叶一柏的工作环境,看到他治病救人受人尊重的模样。特别是当叶一柏用法医的身份向那位骨科医生介绍他的时候,那位骨科医生用并不算好的华国语对他说,“哦,原来是同行啊。”
这种被认同的感觉,让张鸿的眼眶有一瞬间酸涩,他开始认真考虑裴泽弼在来的路上跟他说的话,来上海,重新捡起他的老本行,当一个令人尊重的法医。
说起裴泽弼,张舅舅忽然意识到,今天一下午这位裴大处长好像都没怎么讲话,还有柏儿也是,一直在跟他讲,也没有主动和裴泽弼多说两句,但若说是闹掰了,也不像,柏儿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裴处嘛,虽然沉默,但更多似乎是在思考,而非生气。
张鸿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年轻人的事他就不去掺和了,在一起也好,分开也不错,独立的两棵大树,不是谁依附谁,两人无论选择那条路,都不会过分坎坷的。
叶一柏带着裴泽弼张鸿三人在济合食堂吃了晚饭,期间罗伯特看到裴泽弼,转头就对着叶一柏眨了眨眼,做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