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画集的事在心照不宣中过去,巫妖那天回去后萧偃已将画册整整齐齐放回宝箱内,盖好了盖子。
于是两人再也不提那画册,巫妖早就忘了那一大箱宝箱画册里头,还放着自己的一本凡人时候的画集,只是想着这里民风保守,希望小皇帝不要因此视之为污秽低俗之画,误以为自己别有用心。
好在小皇帝仍然守礼又规矩,再稳重不过,对着巫妖一如从前,面无异色,巫妖这才也将这事给抹去。
而此后连日,孙太后接连做噩梦,神思不属,听宫里的传言,似是梦到了刚去世的承恩侯夫人,有时又会梦到先帝和一些从前的后妃。接连花钱托宝光寺为先帝、为承恩侯夫人法事,甚至还在宝光寺又捐了好几尊金身。
她无暇去管萧偃,每次萧偃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她都在佛前读经静思,而承恩侯这些日子也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承恩侯府也算是妻丧中,安静了许多。
萧偃于是这日终于又得了一天空闲,立刻安排去栖云庄,还带上了巫妖,当祝如风看到巫妖的时候,愣了许久。
巫妖金色的头发前发编了发髻,萧偃选了个赤金累丝冠替他簪起前发,一根顶珠簪穿过金冠,长长的尾发一直垂到肩背,犹如金色的飞瀑,身上穿着宽松却又层层叠叠的华贵白袍,纤尘不染,宽袍内双手都戴着龙皮手套,只看眉目深秀,金眸灿然,容色慑人,宛如凛峰冰雪,高不可攀。
祝如风愣了一会儿才问:“这位公子是……”连声音都低了一些,仿佛怕冒犯了他。
萧偃心里带着些骄傲,又有些遗憾:“这位是巫九曜,你可以叫他巫先生,巫先生为我师,你们也需以师待之。”
祝如风一阵恍然,连忙深深作揖:“原来房舍的主人,就是巫先生了”。
巫妖微微一笑,拱手回礼:“有劳祝侍卫了。”萧偃也想起来房子登记在巫妖名下,一笑:“对,今日我们是客人了,九曜先生才是主人呢。”
祝如风神思恍惚跟着他们出去到了校场,先命人牵过马来给皇上和巫先生选,又一边通知人去请卫凡君和甘汝林过来。
萧偃一眼就看到了马厩里果然有一匹极神俊的白马,两耳尖尖,长鬃随风,毛滑如漆闪如白色锦缎,指着对巫妖低声笑:“这匹,特别配先生。”
巫妖听他喊先生特别柔软,嘴角微微一翘,果然往那白马行去,马厩里的马看到巫妖靠近,显然十分躁动不安,四蹄退缩,焦躁地吐着鼻息,然而等巫妖走过去,那白马忽然战栗着前蹄一弯,向巫妖给跪下了。
卫凡君和甘汝林正好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咋舌,转头问祝如风:“这是谁?看这相貌真是神仙不殊……西域人?”
祝如风道:“名为巫九曜,爷说要以先生称呼,以师礼相待。”
卫凡君看着对方翻身上马,金发纷披,素袍堆雪,浓密的浅金色长睫下金眸一扫,眸光似电,几个人都感觉到一种不知何来的威压感,卫凡君喃喃道:“飘如游云,矫若惊龙。”
甘汝林盯了一眼,也低声道:“那把大剑,是他的吧。”
祝如风也反应过来:“很可能,那风格就不似中原的。”
三人看着这位巫先生驱马出来,到小皇帝身边,竟也不下马,只低头和小皇帝说了几句,手臂一伸一拉,已将小皇帝拉上了马,安置在身前,然后和他讲解着什么,马匹小步跑了起来,不知何时小皇帝手上拿了把青绿色长弓出来,弓身上嵌着青绿色大块的宝石,一看就非常名贵。
巫妖扶着萧偃的肩膀先教他拿稳弓,一边道:“这是精灵长弓,上面的宝石是风元素宝石和鹰眼符文,能够给射出的箭加成,保证命中率,加成速度,速度越快,射的力量就越如风转头看了他一眼,卫凡君不知为何心中一虚,连忙转头找自己的马,几人一起都上了马在校场试了试,便在祝如风带领下到了后山习射。
后山林木葱笼,翠色逼人,野花点点,野趣横生,因着前日才刚下过暴雨,泥土松软,散发着泥土和野花草木特有的芳香,林风阵阵,甚为爽快。
他们一行骑着马进入了林间,银将军跑在几匹马之前,用湿润的鼻子嗅着前路。
祝如风一面介绍:“前些日子爷交代后,就捉了不少山鸡、活羊、活鹿、野猪等活畜圈在这里养着,结果没什么经验失算了,那野猪太凶猛,吃了不少羊和鸡,再放进去也是白搭,只能又让老甘出马,把那野猪给宰了,熏在那里,还灌了许多香肠,一会儿烤了让爷尝个新鲜。”
萧偃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卫凡君夸张道:“不是吧!连我都知道野猪凶猛啊,怎么能和别的小动物一起圈着?不过老甘你一个人就能把野猪给干掉?”
甘汝林淡道:“不过一剑的事。”
祝如风笑道:“何总管都要哭了,一剑把那头野猪从头破开成两片,满地的肠子和血,派人收拾了好久。”
萧偃这才想起来:“何常安呢?”
祝如风道:“在山谷那边命人收拾场地,安排烤鼎、柴火呢,就等爷打猎了。”
话才落地,忽然看到巫妖拉住了马,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山鸡,射过去看看。”
萧偃兴致勃勃拿起弓来果然对着那个方向射过去,只看到一只山鸡扑哧着翅膀从一丛灌木丛中飞了出来,然后飞快窜入后山,转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