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她回天境,最先认出她的是这两只獬豸呢。
沈宁意突然心中觉得讽刺好笑,却并不作回应。
一时便静了下来,獬豸打量审视的目光还落在身上,沈宁意却并没有第一次来时那样的不平心境了。
前方殿门忽然洞开,两只獬豸的声音重叠一起,震耳欲聋:“进去吧,无方神。”
不到殿内,沈宁意就远远闻到带着牲口臭气的血腥味,看到那大殿正中,正有一具人身蛇尾的巨大妖兽双手被缚悬在空中。
是元烟儿。
她被桎于方方正正的天罡地罗阵中,被凭空出现的银色钢索锁住双手,蛇尾垂地,青发掩面已然晕了过去。
沈宁意顺着那钢索往下看去,眼见她小臂上缠着密密麻麻翻涌的各色咒束,没入到衣袖中去。
她低垂着头,青发下的脸上溅满暗红血污,湖青的衣衫绽开了大片大片的带着青色的淡红,更处处都滚着深可见狰狞伤口的刀痕,却又规则整齐,她又狼狈,却有一种奇怪的美感。
执鞭之人,想来是将鞭刑当作画画,十分乐在其中。
沈宁意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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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之静,只余元烟儿血珠落地之声。
殿上八方主事帝君,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她步子沉稳,大步走到殿中,只随意地抬手好似做礼,就放下手去,沉默不言了。
“不愧是偏僻地方的小神,这样不懂礼节。”
有一光幕后帝君不咸不淡地言道。
来时东阳帝君已同她介绍分析过局势,现下这个声音雌雄莫辨的应是与东阳帝君相熟的珠法帝君。
沈宁意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听又一帝君语气嘲讽:“你指桑骂槐,又高明得到哪里去?”
这一位帝君声音雄浑震耳,中气十足,想必是不与东阳帝君亲近的璩德帝君。
而他口中所说指桑骂槐的,应该是同样是与她一样曾是以人身成神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叶深帝君。
八方光幕巨大明亮,将沈宁意团团围住,她不用抬头,便也感受到周遭四散的威压,和无数双审视的目光。
这么多年过去,八大主事都换了好几轮,只有东阳帝君与无方帝君位子做得最久。
但他们审人的套路还是跟从前没什么变化,先用元烟儿的惨状威慑她,再无视她令她心惊胆战。
但她此时不过流放岛屿之神砥,又早已修到金光之境,八大主事帝君之中金光之境也不过六个,她有何可俱?
她垂手直立,一言不发,又听得有帝君突然打断那珠法帝君与璩德帝君的争执之声。
那声音带着威慑席卷而来了,就要逼她跪下:“无方岛神,你可知罪?”
沈宁意脖颈僵直挺立,紧咬牙关站在原地抵住这一记威压:“小神不知何罪之有!”
她额头淌出汗来,只听那庄严肃穆之声再次想起,每一声仿佛都在她耳边盘旋,激得她灵台一震:“大胆!”
“你不在无方看守罪徒妖兽,四处游荡,越级弹劾,擅扰他神之地,你可知罪!”
沈宁意只觉脑中嗡嗡作响,那根灵台之中的镇魂钉也在随之颤颤不休,她修为被压,若再想强撑住威压便极有可能将镇魂钉一并迸出。
她无所俱,可是无方可是无方!
她心神动荡,上一次在此殿上的磨魂之苦仿佛又再次出现,令她浑身寒毛竖起,她双拳紧握,眉头紧锁,拼命抑制住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璩德帝君,不过一个散修小神,怎么值得下这样大的狠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是珠法帝君。
话音刚落,沈宁意只觉得一阵清风徐来,身上威压已除,还有清盈神雾环绕,为她的灵台又唤回了清明。
她迅速调整了气息,又听珠法帝君又状似无意轻轻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罪神是你的义子呢?”
他声音不大,在座所有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那刚才向沈宁意下手的璩德帝君,他闻言十分气急:“你!”
“莫要再争。”正中前方的一位一直沉默的帝君说话了,他声音沧桑却又厚重有余味,他对沈宁意说道,“无方岛神,璩德帝君向来心直口快,望你莫要介意。”
“今日召你而来,是要细细问你戈南罪神一事。若你一切言明,越俎代庖之事便也可一笔勾销。”
他语气和缓亲切,说得却都是些离谱的话,沈宁意听过午方帝君的声音,知道是他在说话,没想到多年过去,他还是这样惯会演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