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峰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微臣李凌峰参见陛下。”
永德帝闻声睁开双眼,虎目陡然射出一抹精光,又顷刻间消散无踪,他从蒲团上施施然转过身,赤足着地,两手垂在膝盖上,看着远处的李凌峰,开口道,“走近前来。”
李凌峰闻言不敢抬头,躬身走到永德帝身前两米处站定。
永德帝抬首,问道,“你可知朕宣你何事?”
李凌峰上睑微垂,恭声答道,“微臣不知。”
永德帝打量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可惜太子是个不争气的,皇后不愿让你做太子侍讲,他竟然还有脸来求朕。”
果然,永德帝是想让自己去做太子侍讲。
李凌峰心中无奈,太子本不愿选他,强扭的瓜不甜,皇后护子心切,求到御前也实属正常,难怪太子会跪于殿前,不知是求情还是请罪。
帝心难测,李凌峰虽不知永德帝因何动怒,但是哪有家长骂孩子不争气,旁人跟着附和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家长还是永德帝,帝王家的事岂由他一个六品小官置喙,他是有几个脑袋不够掉的。
当务之急,是让永德帝消气,不要将怒火殃及到他这个无辜之人身上。
李凌峰神色愈发恭敬,开口道,“太子仁德,美名远扬,是微臣福薄,无缘做太子侍讲。”
是我没福气教授太子,并非太子不争气。
没有哪个家长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永德帝虽然是皇帝,但他生气也是因为自己对太子的一番苦心被辜负,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撼动太子在他心中的位置,李凌峰这一番话,让他眉间的折痕松动下来。
爱之深,责之切。
太子贵为储君,更应该严厉教导,方能担起身上的重任。
永德帝心中的怒气消意消弭许多,但还是不满道,“他来求朕,朕还以为是因为刘伯义之事,未曾想到却是……”
刘伯义?
李凌峰一愣。
突然福至心灵。
陛下并非想处死刘伯义,而是想借此事考校太子???
李凌峰突然有些同情太子,怪不得永德帝任他在殿外跪了这么久都不想见他,人人都赞太子仁德,太子此番前来武英殿,还不如龟缩在东宫呢。
永德帝想磨砺太子的心性,误以为太子会来替自己的夫子求情,想借机让他看清身边的人有没有用,该如何用,没想到太子不仅没有领会到自己想将李凌峰指给他做侍讲的用意,而且刘伯义怎么说也算是太子的授业恩师,虽然比不上欧阳濂,但一向仁德的太子尽然没有替刘伯义说一句话。
这让永德帝意识到,太子虽然仁德,却也软弱。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他可以容许太子犯错,却不能容忍他的懦弱。
他如何不气?
罚他跪都是罚轻了。
也不知道欧阳濂那个老匹夫是怎么教他儿子的,竟然将太子教得如此模样!
李凌峰不知永德帝心中所想,见他提起刘伯义,犹豫再三,还是忐忑道,“陛下,微臣有一言,还望陛下三思。”
“哦?”永德帝目光闪烁,抬头审视李凌峰,“你想替他求情?”
帝王压迫感太过强烈,李凌峰手心忍不住出汗,以他对永德帝的了解,若是此刻他说是为了刘伯义求情,必然会被永德帝叫人拖出去杖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