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德喜声音中带着笑意,开口道,“一匹丝绸在内地卖的是七两银子,这次浙洲织造局和外邦谈的是一匹十九两银子,每匹多赚十两,四十万匹便能赚到四百万两。”
“好事。”
永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起身又开口问道,“那浙洲那边产的丝能跟上吗?”
从崔德喜提起浙洲的事,楚慎就心中一紧,暗道不好,想来是和浙洲夏玉递上来的折子有关,他们猜到彭桦瞒不了,定然会上报给陛下,没想到竟然是挑这个时候。
李凌峰听着却是觉得有些太巧了,这浙洲的政令颁布下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崔公公早不报喜,晚不报喜,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而且,凭直觉,李凌峰觉得四十万匹丝绸的利润可不止这四百万两。
果然,永德帝问完浙洲产的丝能不能跟上这次订单的量后,崔德喜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永德帝,犹豫着开口道:
“浙洲刚快马送来了夏玉的奏疏……”
听到此处,李凌峰就反应过来了,心里倒是有两分佩服崔德喜做事的能力。想来这奏疏肯定不是今日才到的,这先给永德帝报喜,让永德帝看到可观的利润,再说奏疏的事,自己不先开口,让永德帝亲自问他。
看来是改稻为桑的国策落实下去遇到了困难,浙洲的总督才上了这道奏疏,只是朝廷如今因为开支过度,导致国库空虚,这崔德喜把这么大一笔银子先报出来,别说困难了,就算天上下刀子,这桑田改农田恐怕也要实施下去。
一旁的楚慎也反应了过来,皱着眉看了一眼崔德喜,似乎没想到崔德喜能在此刻帮彭桦等人将夏玉的奏疏呈给陛下,一时之间心如擂鼓,一面惶恐父皇知道他派人去了浙洲的事,一面又担心,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处理夏玉上的奏疏。
永德帝也看明白了崔德喜的意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开口问奏疏的事,“是不是来向朕诉苦?”
“主子圣明。”崔德喜点头。
殿内几人都竖起耳朵等待永德帝的处理,永德帝却是不慌,沉默了一瞬,走到处理政务的桌案边,目光闪了闪:
“诉苦的话朕就不看了。”永德帝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站在大殿正中的太子楚慎,摆了摆手,“有苦让他向丹阁诉去。”
楚慎心中忐忑了半天,却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自己的父皇对夏玉的奏疏竟然看也不看,感受到刚刚永德帝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愈发觉得紧张惶恐。
李凌峰看他的前后的反应,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事太子定然参与其中,想来定然是当时定策之时不放心彭桦那边,派了自己人去盯着,如今被永德帝知道了不说,可能还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这句话后,永德帝转头看向了李凌峰,开口道,“李卿,此刻翰林院也该放班了,今天朕就不留你用饭了。”
李凌峰闻言识趣的向永德帝和楚慎告退离开。
其实他有些好奇浙洲改稻为桑的进程,今天永德帝召见他,本来有机会知道浙洲总督夏玉上的奏疏的内容,但是没想到永德帝直接看也没有看,不过想想也知道,彭桦手底下那帮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捞银子的好机会。
李凌峰离开了御书房,这次倒是没有内侍引路,回到翰林院的时候,大家果然都散值了,只剩何崇焕还在等他。
“子瞻,常宁郡的事陛下怎么说?”见李凌峰回来,何崇焕凑了过来,常宁郡的事是他与李凌峰商议过后,决定由李凌峰写折子递上去的,今天永德帝派人来召见李凌峰,想必就是因为此事。
见他问起,李凌峰皱了皱眉,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道,“陛下旨意,让你跟随信任的常宁郡县令以及朝廷派去彻查此事的官员一道前往。”
“让我去吗?”何崇焕诧异。
李凌峰点点头,“不过应该不急,再快等旨意下到丹阁,在宣下来,也是皇子选侍读之后,到时候你去了,若差事办得好,想必也能升上一升。”
李凌峰这边因为上书的事在和何崇焕商议彻查常宁郡县令冯卫勾结山匪一事,御书房内,永德帝虽然看清了众人的心思,知道太子也参与其中,却没看夏玉递上来的奏疏,轻飘飘的又把皮球踢给了丹阁。
他留楚慎在乾清宫用了饭,嘱咐了两句,便让他回东宫了。
永德帝处置夏玉折子的态度一出,崔德喜就让人把此事报去了彭府,彭尺豫收到消息后,当即喊来了彭锦璋。
“吴道醒、宋荣和陈比怀的信你来写,告诉他们不用理会夏玉,放开手去干。”
彭锦璋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狠劲,“每年夏至过后,南方地区早晚汛降雨量都大,我去信让他们从兰江上游放水,先把那十一个县淹了。”
彭尺豫没说话,但他也是这么想的,那些桑农不是不愿意把稻田改成桑田吗?直接放水淹了,还能来得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