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仁此刻已经汗流浃背了,脸上也出现了灰败。
见何守成被拉下去打了,何崇焕才适时上前,从怀中拿出了之前收集的证据,让贴身小厮路为去祖籍取的契书和诸位族老的证明一一呈递给了知府。
“大人,学生还要请大人为学生做主,令大房二房归还父亲大人打下的何家基业啊!”
“父亲仙逝时,学生尚且年幼,这么多年要不是靠着父亲心腹的偷偷接济,学生定然不能好好的活在世上啊。”
“学生那日从何府柴房中逃出生天,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躲回了乡下老宅,竟然无意间得知何家几房在祖父在世时便早已分家,何家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父亲分家之后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啊大人。”
何守仁本来还存有一丝侥幸,听见何崇焕的话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怒骂道:“竖子敢尔??什么你父亲打下的基业,你休要胡说八道!!!”
见何守仁像梦忡了一样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形态,竟然在公堂上公然叫嚣,知府大人忍不住一拍惊堂木,呵斥道:“放肆,何守仁,你是想扰乱公堂吗?”
可能是惊堂木的声音太过刺耳,何守仁仿佛才回了神,失魂落魄的跌跪了下去。
“草民不敢。”
知府大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做声,接过师爷手中递过来的证据看了起来。
何守仁目光也紧紧的盯着那些纸张,心中满是骇然,他不是都毁了吗,何崇焕的契书是哪来的。
不可能。
一定是作假。
兄弟三人一人一份的契书他毁了,县衙里留存的那份他也早已重金买断了,都是他亲手焚毁的,怎么会还有一份。
见何守仁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些纸,何崇焕却没忘记在关键时候演演戏,用李凌峰的话来说,他以幼告长本就容易被人诟病,若是再不装装可怜获取同情,那就算夺回了家产,也依旧会被人戳脊梁骨。
于是他眼眶微红,颤抖着上前,痛心疾首道,“大伯,侄儿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事对不住大房和二房,我父亲也将你们视作手足兄弟,发家后仍不忘提携庇佑……”
“没曾想,你与二伯竟然如此欺辱我,想置我于死地不说,前些日子我高中归家,被你们关死在柴房之中,却有流言说我不敬亲长。”
“我父亲拳拳之心,对你们掏心掏肺,甚至临终前还将我托付与你,侄儿向来对你与二伯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所反驳。没想到,你们谋害我不说,还要欺我年幼,尽数侵占我三房家产,毁我前途……”
“你们就不怕我在地下的父亲母亲寒心吗?!”
说到此处,他的语速激动了起来,眼睛也红得厉害,宛如幼兽受伤后的咆哮,听得在场的看客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唉,何家三房辛辛苦苦挣下如此家业,将幼子托孤给亲生兄弟照顾,如今差点被害了性命,毁了前途,只怕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吧……”
“何家公子还未加冠,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如此之多,实在是可怜人呐。”
“我就说之前看见何家公子回府了却不见他出门,原来竟是被亲生伯父关进了柴房,过着像畜生一样的日子,这大房二房心也忒狠了些吧。”
“谁说不是呢,你瞧见没,就刚刚手上那些伤,新旧交替的,一看就不像平时有好日子过得。”
“这偌大的家业都是亲生爹妈挣的,亲儿子却过得是这种日子,人人都说大户人家后院阴暗,没想到竟然狠毒至此,我也是开了眼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有这么一两个觉得何崇焕“以幼告长,罔顾人伦,直接把亲生伯父告上公堂太过狠心”之类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何守仁也被何崇焕这一通深情独白整得懵圈了一阵,明明他在对方眼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却偏偏何崇焕一字一句都让他无从辩驳。
全是情感,没有一丝技巧。
却,呃,莫名的让他觉得眼熟。
何守仁当然眼熟了,他刚才演了一场,要不说二人是亲叔侄,演戏都是个顶个的拿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山还比一山高。
虽然如此,他也没忘记质疑契书的真假,当即出声道:
“大人,这是污蔑啊大人,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契书,根本不知真假,就想以此来诬陷自己的亲大伯啊,此子简直狼子野心,罔顾人伦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