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变化可真不小。”
走在长安的大街上,芥舟子不由感慨。
他的两手拢在宽大的袖中,缓步前行,虽然闭着双眼,却犹如目视一般。
两旁的街道井然有序,四周的市坊泾渭分明。
整个长安,目光所及,皆是一派秩序景象。
大街小巷不时能看到一队队兵卒巡查,沿途的行人都是步履颇急,没有哪个会当街停留。
只是,在看到芥舟子一行人的时候,不少行人却微微顿足,面露诧异之色。
在芥舟子的身边,跟着一身道袍南冥子与一袭黑衣的陈错。
“这城中的人,个个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南冥子脸色凝重:“而且这城中气氛过于肃穆,更有一股灰暗灵光笼罩整个城池,不对,在来的路上,亦存有淡淡灵光,这灵光隔绝神念,以至于无从探查。”
“这毕竟是在打仗嘛,师父他老人家也说了,周帝的背后就是阴司一殿,不光是他这个皇帝,这周国朝廷上上下下都被渗透了,”图南子的声音,从陈错的影子里传出,话语中带着一点得意,“刚才过城门的时候,我就发现那几个守门卒不对劲,如果不是我扰乱了城门卒子的心念,怕是连进都进不来。”
“你还敢主动提起!”南冥子皱眉道:“长安城如今诡异莫名,你还妄动神通,太不知轻重了!”
“我已足够小心,乃是潜入其心中,暗示其意念,在他们看来,便是自己的念头。”图南子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小,“更何况,若非我及时出手,真要是在那城门口闹出纷争,莫说入城探查,可是直接就要暴露了。”
“万事小心为主。”芥舟子微微一笑,打圆场道:“你四师兄是一片好意,他担心因为进城这一点小事,招惹了什么人的注意。你该也知道,师尊和大师兄之所以会同意让你跟着小师弟,潜藏在他的影子里,就是为了护卫小师弟,你也是知道,小师弟如今对咱们太华山有多重要。”
“懂!”影子里图南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看出来,大师兄根本就不愿小师弟出来,师父他老人家一说让小师弟,也来长安城走一遭,大师兄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就差当场反驳了,最后还是小师弟自己表态,加上师父一人给了一块护身信物,才算是缓解了局面。”
南冥子这时就道:“你当时可是保证过了,会事事听从安排,尤其是不出头,不闹腾!”
图南子马上叫冤:“四师兄,这话可就不识好人心了,当时那情况,继续和他们争执,那才是闹出事端,我这个叫息事宁人。”
说着说着,他嘀咕着:“越来越像师父和大师兄了。”
南冥子眉头微微一皱。
图南子立刻急切说道:“我思量着,这不是到了长安了吗,师兄何不去家中看看?听说你们李家,在长安城势力不小……”
“莫说此话!”南冥子眼睛一瞪,“我既拜入山门,得了道号,与过去便再无干系,那凡俗之事,与我何干?”
“话不能这么说吧,小师妹前几年不是遍寻血缘,最后得知自家姓元,和那魏国宗室关系不浅,还有小师弟也是南朝……”
感受到南冥子散发出的气息越发凝重,图南子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按理说,他这具化身境界实力都在南冥子之上,但几句话说下来,却是越发势弱,一副不敢多言的模样,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向芥舟子问道:“师兄,咱们此番过来,该从何处着手?”
“一是要讨要公道,那些海外修士皆挂着周国供奉的名头,后面的道兵也是周国兵马,攻伐山门,差点断绝传承,这可是生死大仇、血海因果,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就算是直面凡俗王朝,也是理直气壮,当然要好生做过一场!”
芥舟子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这二来,是周国东征,所向披靡,眼看着就要破了那齐国的江山社稷,这个周国皇帝固然为阴司利用,但无疑也是那人最为关键的落子布局,面见其人,触及这宇文血脉,可为东岳之局的后手。”
“东岳之局……宇文血脉……”
一直在旁边沉默倾听的陈错,这心里却越发古怪。
这些话语、这些消息,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依旧觉得颇为出戏。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东岳已是他的地盘,得了血肉骨骼的白莲化身坐镇其中,不能擅自离开,但同时也对整条山脉明察秋毫,只要有心感知,哪怕是山中野兽的厮杀、草木林叶的变迁,都能照映心底。
可那昆仑道人号称七日之后,就要在东岳举大事,偏偏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在山上发现任何端倪。
但考虑到那人的身份与道行,陈错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对方在最后两日来个突袭。
除了这一点,还有就是“宇文血脉”之事,毕竟历史上,真正一统南北的,乃是那杨家。
一念至此,陈错看向了南冥子,他倒是听出来了,自家这位师兄,和那柱国李家关系匪浅,很可能就是其族人,毕竟在陈错的记忆中,这位师兄的俗家姓名,好像就是李於。
“师兄……”沉吟了片刻,陈错还是决定开口,“你可知道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