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闻言沉吟片刻,请教道:“此话怎讲?”
“凡俗朝廷,如咱们南朝,皇家看着威严,其实只是众世家推举出来的代表,就像是武林盟主,比寻常大族是强了些,但刨掉军权种种,其实也就是个更大一点的世家。”
陈错已然明了,就道:“天庭,也是这般?”
“还记得我之前与阁下所说的吗?这天庭新立,就算是我等这般掌控一方的地祇,在那天庭的朝堂上,固然难有势力,却也是能够说上一两句的!”
“如此说来,此时入那天庭,可谓正是时候!”陈错点点头,看着正在飞来的两物,并未推辞。
他一开始就有心借此了解和探查天庭,这三辞三让的戏码没必要反复上演。
“印章与笏板既出于天庭,分封于众神,自然是有联系的,不过,经历了三身锤炼,我对香火的领悟又更进一步,得了这两物,说不定还能顺势参悟一番。”
一念至此,他也不担忧会留下隐患,顺势接下来,也不细看,便收入袖中。
两神见着陈错收下,都松了一口气,有心要再说两句,却被那虞姓青年看了一眼。
“扶摇子是仙门弟子,与神有别,天下神灵众多,天庭何必来我仙门招揽人手?”虞姓青年摇摇头,又转而对陈错道:“星罗榜新立,是仙门弟子相互交流的机会,你不要分心他顾,安心修行,才不会浪费了天赋。”
林迈听到此处,欲言又止。
倒是平阳城隍先道:“虞君此言差矣,仙家修士修行,本就得触类旁通,遍览各道,何况河君本有神道基础,更得了大河水君之位,天庭如何不能前来?”
虞姓青年叹了口气,也不看两神,只是对陈错道:“香火道固然有可取之处,可天庭因果甚重,日后天下局势变化,天庭必然牵扯其中,你若有心神道,总要想清楚了才是。”
陈错听他语气诚恳,言语告诫,方才也没有出手阻止自己接印,就点头称是。
虞姓青年又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也是看在南冥子的面子上,帮他说上两句,至于其他,还是看你自己的造化。”
陈错一听这话,当即留心起来,他此番出山的原因之一,正是要寻访四师兄南冥子的踪迹,现在骤听此言,自然要请教一二。
但不等他开口,虞姓青年就道:“你那四师兄有自己的机缘,正处于将破未破之际,若是想要寻他,不用急于一时。”
“将破未破?”陈错咀嚼着这几个字,已然明白过来,“长生?”
“太华山当真是人杰地灵,这一代的弟子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有出息,怕是要一门长生了。”青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感慨起来,随即看向陈错,“此番事了,你该择一地潜修,莫要浪费了这一身的际遇,否则着实可惜。”
林迈终于插话道:“师叔,扶摇子乃是转世真仙之一,还要入神藏之中,就是潜修,也得等到几年之后了。”
“几年之后?”虞姓青年摇摇头,“那时局面如何,可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扫过边上几人,话锋一转:“既然此地危机已除,我也不用留下来了,余下的事,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无需我等操心。”说罢,也不等林迈、典云子出言,就驾云而去,走的干脆利落。
“虞师叔就是这个性子,他这次是得了门中之令,否则断然不会在凡俗之事上耽搁时间。”林迈见状,摇摇头,对陈错道:“不过,他也是看出留下来,也是多此一举,才能放心离去。”
典云子上前两步,问道:“听师兄的意思,也要离去?”
林迈笑道:“不错,我此番来此,虽也是宗门之令所号,却也是有心前来探查,毕竟……”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朝着天上指了指。
苍穹之上,已然是风起云涌,不时有阵阵霞光闪烁。
而在张竞北等修行之人眼中,更能看到一道道锁链在云中穿梭,锁链裂痕渐多,似要崩散!
“大阵崩了一角,必有连绵异象,这大河两岸要不太平了,你等若还要游历,万万要就此小心!”林迈的表情转而严肃。
灵梅忍不住问道:“请问前辈,可是要有什么异象显露人间?”
“所谓异象,可不光只有鬼怪玄奇,”林迈摇了摇头,“这镇运大阵固然是镇住了北地汉运,但三十多年运行下来,倒也安稳,已然形成了秩序。当初元魏分裂,如今东西两国并立,也有这大阵运行的缘故,如今既已崩毁一角,北地气运错乱,这国度疆域难免要有变迁。”
“凡俗变迁,与吾等何干?”张竞北满脸不解,“我可不打算掺和到凡俗之事中。”
林迈正色道:“镇运大阵,镇得虽是北地之运,安的却是天下之局,无论立下此阵的人,存得是何等心思,用意是如何歹毒,终是绝了诸国纷争的局面,如今阵图既乱,战乱再起,压制了许久的气运喷涌而出,势必滋蛟孕龙,加上大劫开启,仙门弟子也要牵扯其中,你等恰逢阵破,更可能是应劫之人!”
张竞北眉头一皱,嚷嚷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还要让这鬼阵维持原样,才是安稳?”
“这阵迟早要破。”陈错忽然开口,“困魂镇运,越是拖延,积攒的问题也就越大,一旦爆发,更加难以纾解。”
“不错,早破晚破,迟早要破,各方皆有打算,或有顾忌,或有算计,彼此牵制,才能相安无事,但也各有谋划,才会默认今日之事,否则焉能只有我与虞师叔来此?”林迈说着忽然神色微变,便将话题收拢回来,“阵既已破,师叔也先行一步,我也不便久留了,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