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
她会和所有人站在对面,谴责他,训斥他,诅咒他。
他和娘子,到底不是同一条路的人。他远比娘子想得还要冷血无情。
这种冷血漠视就深深地刻在他的骨血里,永远无法连根拔起。
眼见天边亮出鱼肚白,严子墨这才动了动已经发麻的腿,谨而慎之地收好了那封信,踏着缓慢且沉重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一夜无眠。
&ldo;父皇!&rdo;
&ldo;父皇!您睁开眼再看看儿臣啊!&rdo;
&ldo;儿臣不孝,还没让父皇看到儿臣成器,父皇!父皇!&rdo;
一阵哀嚎声中还夹杂着女子哀怨凄凉的叫喊,看来六宫嫔妃几宫皇子悉数到齐,前殿里果然热闹非凡。
严子墨带了群侍卫还未走近,就听得先皇的寝宫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待严子墨走近了听,这其中哭得最夸张最大声的那个果然是大皇子。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知道这小皇子和小老鼠一样不出世的性子,夹在其中是不是连哭声都是几不可闻的。
弱者,就只有被人恃强凌弱的命运,有什么资格值得同情!同情弱者的人,只会更弱!
严子墨敛去眼里的不屑与嘲弄,就着凝重的气氛,在李公公的引路下踏进了内殿。
进去一瞧,大大的龙床前果然跪着几个身形不一的男子,严子墨扫了一圈,却发觉入目的只有他暗地里一直观察提防的大皇子和三皇子,未见那个孩童的身影。严子墨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情绪,这小皇子莫不是怕得躲起来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还未多想,大皇子又一声&ldo;情真意切&rdo;的哀嚎传来,好似他哀嚎几嗓子老皇上就能从龙床上蹦起来一样。
老皇上,确切地说是先皇,确实是昨日就断了气的,但延后一日才公开噩耗也是先皇遗诏的一部分。一开始严子墨看不懂老皇上的心思,直到昨日李公公特意留下他严子墨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忽然庆幸,老皇帝比他想得还要早便去世了。
&ldo;太医已诊过脉,皇上已经……&rdo;李公公脸色煞白,红了的眼眶更是明显,&ldo;两位殿下随奴才到前殿去吧,先皇留了遗诏,也留了话给二位殿下。&rdo;
只一瞬,本来哭哭闹闹的寝宫内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连呼吸声都是重的。
等了这么几个时辰,鹿死谁手马上就要揭露了,大皇子和三皇子皆沉重地朝先皇行了最后一个礼,而后平静地起了身,寝宫里沉重的气氛越发浓重。
路过时李公公默不作声地半眯着眼,严子墨顿了顿,旋即带了几个侍卫也跟了上去。
谋逆还是隐忍,这一次,他把选择权交给天意,也交给大皇子和三皇子。
&ldo;八皇子泽礼,人品贵重,品行端庄,生性纯良,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rdo;
&ldo;大皇子泽文同三皇子泽明,两子情同手足,忠心一片,&rdo;李公公暗暗打量着两位殿下的神色,&ldo;封尔为忠信亲王,和硕王,辅佐新皇永固万里江山,特赐封地宾州,随州,永袭勿替!&rdo;
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刚落,前殿高高低低伏了一片的朝臣妃嫔都无人言语,这安静到有些异常的氛围让妃嫔们抽噎都抽噎不出来。
只是,小皇子的存在感真真是极低,这未来的国君连个影子都没露,竟都不曾有人注意到?
严子墨心里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不对!小皇子尚还年幼,先皇私下里对他应该是极好,这个节骨眼宫里一般不受宠的妃子都前来跪拜,他怎么可能缺席?
除非……
伏了一片的人群中,大皇子和三皇子俩人仰起的惊讶面庞格外明显,严子墨眉头一凝,大皇子那副目眦欲裂的模样和三皇子的心有不甘他尽收眼底。
情同手足,真真是讽刺!
&ldo;父皇……&rdo;三皇子咬牙切齿地低低唤了声,一向以尊贵傲然自称的他面儿已经接近扭曲。
&ldo;只是个王爷……竟然只是个王爷!&rdo;三皇子突地大笑了几声,在这寂静拥挤的前殿里引起一波激荡。
&ldo;皇兄听见了吗?&rdo;三皇子勾起唇角的一边,&ldo;皇兄这般煞费苦心,结党营私,挟持了新皇不说,还和西北贼人搅在一起,可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哈哈哈哈!&rdo;
三皇子猛地起身,衣袍卷起一片尘土,狞笑道:&ldo;父皇的心里只有我们的弟弟,根本就没有你啊,你这都看不明白,枉你在宫中活了这些年,我的好皇兄!&rdo;
最后的那几个字真真是从三皇子的牙逢里挤出来的,带着恨意,前殿瞬间乱成一片,几个大臣抖着身子脸色大骇,新帝还未登基就被人劫持,还是被未来的亲王,这……是要兄弟内乱夺嫡的苗头啊!
&ldo;你胡说!我皇儿又怎会提前知晓遗诏,怎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倒是你,贼喊捉贼!&rdo;
人群中,一略施粉黛面露疲态,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气得发抖,她指着三皇子的鼻子怒骂,显然气得不轻。
&ldo;姐姐这话就说笑了,捕风捉影的事我们明儿是断然不会做的,这种违背人伦对亲兄弟下手的事,姐姐不如亲自问问你的好儿子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