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是我们不想,还有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治疗,我们研究院也不分白天黑夜在工作,可是……”
“那怎么办…”素来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王子殿下此刻满脸都是纵横的眼泪,几乎要瘫倒在地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可是他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谁又会给他时间…?”
戚星灼忍不住握紧裴时雨的手,其他几人也沉默着看向他们。
如果后遗症无法被治愈,他们的确时日无多。
大家都站在原地没动,只有凌子夜一言不发越过那群人上了楼。任祺安上去时,他正靠在栏杆边抽烟,整个人歪歪斜斜伏在栏杆上,小雪打着转儿飘到他发顶,他手和鼻头都冻得通红。
任祺安拿了件外套罩在他身上,他没说什么,也没看任祺安,只是机械性地吞吐烟雾,抽完一支,很快又点起一支。
任祺安不敢阻止他,只能站在一旁守着他,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凌子夜这两日总会来来回回翻看之前戚星灼拍的那些照片。人们总是来了又走,突然出现在生命中,陪大家度过一段时间,又突然消失。
从斜阳号到镜城,伊斯梅亚再到玫壬光湖,他都曾经天真地以为有些事情可以一直这样延续下去,他们的友谊、他们的爱、他们的羁绊,却没想到自己甚至没能来得及再感受某些温暖就要永远失去。
而现在,他无法接受自己可能还要面临戚星灼和裴时雨的离开。
是他太贪心,爱的人太多,想要守护的人太多,却不能接受任何失去,只是放任自己被悲伤吞噬,一蹶不振。
如果只有他自己也就罢了,可他似乎在拉着身边的人一起沉沦到悲伤的苦海,而任祺安是这之中与他牵连最密的那一个。
他好像什么都抓不住,唯独任祺安,是被他亲手推开的。
是那个他口口声声说爱的任祺安。
如今的任祺安足够卑微,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仍然在冀望着主人可以把自己捡回家,什么高傲、锋芒、棱角都被磨得坑坑洼洼,而沉浸在痛苦里的凌子夜心安理得地对此视而不见。
他们之间很难分对错,也没意义,人们总是借着爱的名义互相伤害,最后还要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说上一句“没关系”。
凌子夜碾灭烟头,正要启唇说什么,回头时却见任祺安转身要走,他便没再开口,而任祺安也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任祺安的易感期总是来得始料不及,而现在滥用镇静剂也已经收效甚微,这种不熟悉的环境更加剧了他的不良反应。
感受到孤独和寂寞时,人们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所犯的错,但任祺安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他总忍不住去想,那些年默默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凌子夜又是多么孤独、多么寂寞。最痛苦的或许并不是爱而不得,而是连爱都无法光明正大。他本应该把自己所能给的一切都给这个忍受孤独和寂寞爱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凌子夜,可是没有,他只是夺走了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