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任祺安冰凉的唇吻去他脸颊的湿润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或许出于愧疚、或许出于恐惧、或许出于心疼。
“别哭。”任祺安紧紧搂着他,就连尾巴都缠住了他的腿。
“别离开我……”
“不离开。”凌子夜亲亲他耳朵,“一步都不。”
他仍然有些不安地蹭在凌子夜颈间,即便已经刻上了永久标记,他还是用尖利的犬齿细细磨着那脆弱的皮肤,却没再下口,只是口齿不清地在他耳边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不值得了…?”
“爱我…不值得了…”
他有些沙哑的低沉嗓音在耳畔振起,那下抑的尾音却显出一丝委屈的意味,让凌子夜心里发酸。
说来实在可笑,那个得过且过、如行尸走肉的凌子夜,是因为爱任祺安,是因为这份如精神食粮一般的爱,才慢慢成长起来,变得坚强、勇敢,得以在地狱中生存、盛绽,可到头来,任祺安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
凌子夜自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任祺安。
也许是那与生俱来的森林之王基因令到他成为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固然专横、自我、霸道,却也沉稳、端方、有谋略。早在十几岁时,他就带领着组织的大家,与训练场里的机甲对战。他将每个人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发挥最大的力量,让大家在那残酷的训练场得以生存。
而离开组织之后,他又承担起本不属于他的责任,努力维系这能让大家安身的家,不论自己有多少无法说的疲惫与无奈,他都在尽自己所能地守护着每一个人,从未抱怨过什么、推卸过什么。
而这样一个坚韧持重的人,却会在莫以微走后将自己困在那一方走不出来的蔷薇花园,整夜整夜地辗转难眠,会害怕再面对别人的离开,怕到爱都不敢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崩溃失态,也会害怕自己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也会自卑。
也会自降身段、放下那刻在基因里的倨傲,做另一种猫科。
他是强大的,也是温柔的。
更是脆弱的。
“——值得。”凌子夜喉咙有些哽,“永远都值得。”
他抿紧了唇,眼里写着无措和怀疑:“那为什么要哭…?”
凌子夜摇摇头,泪流满面地哽咽道:“……我爱你。”
任祺安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尾巴尖轻轻拂过他的脸替他抹眼泪。混沌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只有一个想法:他的确不够好,如果爱他是一件这么悲伤的事情,那他希望凌子夜少爱他一点。
或者只爱他一点也好。
“……你很好。”凌子夜突然就又想对他强调这件事情,如果他不相信,凌子夜就一直说。
他木呆呆地看着凌子夜,没有很快做出反应,凌子夜又将手掌贴上他颈侧,再一次重复:“你很好,任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