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以永字八法对敌,着实是因为谢逊这一拳中所蕴含的力道,便如重重巨浪,一重更复压一重,在这等压力下,再难如先前般提笔书写,挥洒成字,而谢逊之拳劲,更是诡异莫名,飘乎难没,让自己亦不可能如方才般借力卸力,是以不得以至简驭至繁,用这八种最基本的笔画加以破解。
每人体内,均有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一练七伤,七者皆伤。七伤拳原本便自以激发人体内七种最基本之劲气而练就,张翠山这一招,却是以基本对基本,无形中暗合天地自然运行之道。
谢逊一拳击出,已自后悔,这七伤拳是其苦心孤诣练就的绝学,只为有朝一日向生平大仇讨回公道,自问天下间能抵敌者只怕不过一掌之数,自己这个五弟自是势难抵挡,只是一拳出手,却见得张翠山手中树枝点、横、竖、钩、提、撇,巧巧化去前六股劲道,心中大喜,正欲喝出一声好,却便在此时,异变突起。
张翠山手中所持,本是树枝,却不是原本使惯了的铁笔,方才一番打斗,都是借力卸力,全未硬接,倒也还罢了,而今要化去这七伤拳的劲道,却是恁般大力,一时间手上树枝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不堪重压,化成了粉末。
场中三人同时惊呼,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张翠山便如被无形的大铁板拍中一般,横飞丈许,口喷鲜血,再难爬起身来。
“五哥!”殷素素撕心裂肺地一声吼,飞身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起张翠山,却见他已然气息微弱,面如金纸,口中兀自不断渗出鲜血来,不由得一时泪流满面,心中翻来覆去地只有一个念头:“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张无忌也飞奔了过去,心下也自焦急万分,却是无暇劝慰娘亲,小手一伸,竟尔搭在张翠山手腕之上,号起脉来。
在那场怪梦的记忆里,自己是承续了蝶谷医仙胡青牛不世医术的良医,眼下自己父亲是由自己要试验梦中武功的真实性而遭此横祸,现在他却只希望自己那场怪梦里学的医术也能真正管用才好。
谢逊听着殷素素凄厉的哭声,呆呆地举着自己的手,面若死灰,再没动弹过半分。
他一生自视甚高,生平与人比试,除了空见、阳顶天、成昆等寥寥数人外,再无人能胜他一招半式,方才张翠山能胜他一招,委实令他大受打击,兼之他曾因强行习练七伤拳,伤了心脉,虽则这数年来一直勉力压制,但终究旧患未除,是以方才一时不忿,狂性大发,行事再不计后果,明知眼前这位五弟功力不足,难以抵御,竟尔仍以最大威力发出七伤拳,终于铸成大错。
良久,他忽尔一声悲啸,长叹道:“罢了!罢了!”右手上翻,直直击向自己的天灵盖,竟然是欲引掌自裁,以死相谢。
张无忌恰好抬头,正看到这一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唤了一声:“救命!”
此言一出,如惊雷贯耳,谢逊也不由得呆了一呆,问道:“什么?”
他生平为人行事,不拘善恶是非,却唯独于“义”之一字,看得至深至重,此时一时失手,误伤结义兄弟,定是已然下定决心,决意以死相殉,甚至连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都一时忘了,自是早已下定决心,心知张无忌或殷素素只怕必会相劝,早已打定主意不加理睬,只是他心中最疼爱张无忌,听得他如此呼唤,更自忆起多年前自己亲生儿子谢无忌被生生摔死的场景,一时虽知身周当无异状,却也仍自停了动作。
换做张无忌唤的是任何另一句话,只怕他此时已然溅血当场。
张无忌也自明白,不由得心头一阵狂跳,余悸未消。
他也是一时急智,套用了那个梦中赵敏的方法,才侥幸能拉回了自己的义父。
他转手搭住尤自痛哭的殷素素的肩膀说道:“娘、义父,爹爹没事的,但我需要你们帮我,才能救回爹爹的命!”
第一卷 重生冰火岛 第六章 九针探穴
(更新时间:2006…11…19 16:25:00 本章字数:2372)
“娘,这个骨针末端还要小心再研细半分才行。”张无忌将殷素素递过来研磨好的冰鱼骨头磨成的骨针放到眼前端详片刻,又复递了回去,口中吩咐道。
殷素素秀眉一轩,几欲发火,一旁正自依张无忌所言削木为剑的谢逊却自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抬起头来向其微微示意,殷素素方自捺下了性子,又焦急又担心地望了望那个正自如同个小大人般坐在张翠山旁边,沉眉顺目,一手搭在张翠山腕脉上的儿子,这才走到一旁,继续依言研磨手中骨针。
自己的丈夫身受重伤,兀自僵卧榻上,生死不知,连自己那位见识过人的义兄亦自是一筹莫展,之所以相信自己这个年不满五岁的儿子的话,相信他居然会有办法加以救治,实在只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
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几年来根本未曾离开自己的身边,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
若不是看在自己这个儿子自从醒来之后有些古里古怪,方才更自一语点破张翠山武学之上的瓶颈,自己才会在这绝不得已的时候选择相信无忌孩儿这一次。
只是自己这个无忌孩儿做的却又叫什么事?!
让自己与谢逊找来几样什么石头、树枝甚至还有生长在冰寒水流之中那种小白鱼的骨头这些希奇古怪的东西,然后按他的要求研磨成几个长短、形状都各各不同的东西,到现在已经闹了快两个时辰了,眼见榻上的丈夫气息益来益见微弱,若不是屡屡被谢逊所阻住,更自顾虑着无忌孩儿的失魂之症未曾痊益,她早已几次三番要忍不住冲他狠狠发起火来了。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不好玩耍,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玩耍?!
现在交在他手上的,可是五哥的一条命啊!!!
可是三哥……
三哥又怎么会跟着他一起疯?
殷素素愁肠百结,却又自想不出头绪来,险险手头一重,将那本已纤细的鱼骨针折断,连忙回过神来,暂且将全幅心神放在打磨起手上的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