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真想做贼啊?其实我吃的差不多了,你不用冒险。”苏辛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炸饼,又就势递到晋蘅嘴边一块儿。
晋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嘴边的饼,张口咬住,手上却一使力,又带苏辛跃入院墙。苏辛一惊,想呼出声来,被晋蘅捂住了嘴。待伏在一处屋顶上,晋蘅才放了手,紧皱着眉看着满是油腻的手心。
苏辛差点笑出声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是谁家?”
晋蘅见她得意,忽地邪念大盛,将大手覆上她面颊,反复蹭了起来,不一时,便将满手的油腻涂了她满脸。
苏辛欲待反抗,却早被他制住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任他捏圆揉扁。撇撇嘴,她瞪向他,惹得他低声一笑。
“你白天所说有理,我便带你夜探人家。这是富贾李氏所居,素有和睦之誉,听说李氏夫妇伉俪情深,结发三十年,相敬如宾。”
“三十年?那他多大年纪了?”苏辛开了口才知原来穴道已解。
晋蘅沉声道:“你小声些!”四下里看了看,才道:“四十又六。”
“你常干这扒人屋顶的事儿?怎么这么熟滑有门道?”
正说着,忽地下面屋里传来些不好的声音。
“你、你、你扒人屋顶就为了……”苏辛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晋蘅脸一红,拎起苏辛便飞也似的窜到另一处屋顶。
苏辛仍是以一种极不敢置信的戏谑眼光看向他,看得他心神不宁。终于,他低吼道:“莫要乱想!”
苏辛错开眼,向下面瞄去,却正见一醉翁被几个丫头扶着,出了房门。丫头们将那醉翁交给候在院外的小厮,便回身关了院门。而那醉翁自打房内出来,便一路上胡言乱语地嚷嚷着:“去喜梅处儿,我要去喜梅处儿……扶老爷我去喜梅那儿……喜梅……我的心肝儿……”
苏辛浑身哆嗦了一下,“这就是那个什么李老头儿?”
晋蘅面上也一红,不知原来大名鼎鼎的大善人、德高望重的李员外醉后竟是这副模样。他忽地觉得大概人人都是人前一张面孔、人后又是另一张面孔吧,不觉朝她看去,不知她又是否只有眼前这一面呢?转念间想到自己,若不是她,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半夜三更夜闯民宅、窥人隐私。
“真恶心。心肝他妈个头!”
“不得胡言!”晋蘅皱眉斥道。
苏辛一挑眉,忽地低头动手掀开了片瓦,里头一束光线直冲上来,晋蘅只觉一阵炫目。待得适应了,二人凑在一起朝下看去,只见里头灯火极亮,竟是里里外外烛火通明。一四十来岁妇人,比之同年纪的妇人稍显瘦削,微蹙着眉半倒在一个小塌里,背靠着个半新不旧的靠垫,手里拿着个帕子,时不时擦向眼上。
一个小丫头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夫人,喝点吧。”
那妇人摇摇头,叹了一声,“你下去吧,早些歇着。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小丫头欲言又止,也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门轻关上的声音一响,李夫人便再难自持,簌簌地落下泪来。
苏辛轻轻地将瓦片放好,气得骂道:“好个‘相敬如宾’!那李老头儿……”说着一顿,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瞧向晋蘅,“那李老头儿刚从这里出去,那刚刚那房里的是谁?他儿子和儿媳?”
晋蘅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还未答言,便被她催道:“快回去看看,要是那便是喜梅的屋子,可就有戏看了。”
他不知她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但见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眼睛里闪闪发光的模样,不觉笑道:“哪有这般巧?”据他所知,喜梅是李员外新纳的小妾,年仅二八,做李员外的女儿还嫌小。他并不觉得喜梅会幸福,但也没真切地考虑过她的不幸。至于李夫人,他是今天才知晓了她的哀切。
晋蘅怕苏辛弄出的响动过大,坏了二人的名声,只好带着她又飞回最先落脚的屋顶。苏辛迫不及待地掀开屋顶一看,屋内灯火昏黄暧昧,与之前李夫人处别如天壤。里头已是安静一片,不觉有异。苏辛小嘴一撇,知不是喜梅处,不觉有些失望。
晋蘅瞥她一眼,刚想带她离开,却见她眼睛锁住一处地方,朝下看去,竟是一个女子从内帷中掀帘而出。晋蘅一怔,那女子,是李员外的第五房小妾,前年过门。他在踏花节上曾见李员外携她出游。
晋蘅不欲多呆,只觉自己无行丧德得紧,竟暗里知晓了人家这许多秘密,便拉了苏辛起身欲去。却忽闻那女子懒悠悠道:“你还不快去?小心你老子一会儿来撞见。”里头一道男声沉沉笑道:“他要去也是去喜梅房里,怎的会来此?五娘也太不自知,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记得五娘?”
晋蘅怔在当场,一阵恶感袭上心间,只觉心烦得很,拉了苏辛便跃下屋顶,在树影掩映下急急地朝院墙边走去。苏辛却突然拽住他,“那姓李的颇不是东西,惹他老婆那样伤心。你可知他家财宝都放在何处?我们来个劫富济贫!都是钱闹的,他若没了钱也害不得人家闺女!”晋蘅听了此言,直觉不想她知道喜梅的年纪。
二人着实拿了李员外家不少宝贝,晋蘅欲捡那字画宝玉拿,被苏辛一把打掉,“你傻啊,这些一看就能认出来的,岂不给谁谁倒霉?”说着将手一扬,尽是些珠宝金银,“挑这些看不出主儿的。”晋蘅恍然,原来如此,还道她品味世俗……
经过先时老汉的面摊时,苏辛将特地留下的一大份元宝塞在他正收拾着的挑担里。那老汉见是二人回来了,笑道:“姑娘明儿再来,今儿都卖完了。”
苏辛一笑,点头“嗯嗯”了两声,随晋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