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周围,烛光不见了,变成了体育馆内的日光灯,也没有钢琴演奏曲,只有排球落地的轰隆,那杯飘着白色香气的咖啡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颗往我脸上砸来的白色排球,当然,更别提我跟她的紧紧相拥了。
我在做白日梦,而且梦境很深。
其实这样的白日梦时常出现,有时在课堂里上演,有时则在自己的房间,有时在路边的面店,只是这一次在球场边,我忘记了球会乱飞的危险。
听别人说,白日梦是一种向往的反射,不管它是不是会发生,在做梦的过程中,它总是亮丽完美的。
子云也认同这个说法,他还刻意强调,白日梦因为梦的主题而分种类。
如果主题是事情,表示那些事尚未发生,但你会希望发生后就长那个样子。
如果主题是人物,表示那个人遥不可及,像远在天边的星星,你可以看星星,可以爱星星,但却不能摸星星。
白日梦反映出一些情绪动作,而这些动作就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是不可能说谎的。
情绪动作是无形的,只可能由表情来呈现。
既然是情绪动作是无形的,那么,可以看、可以爱,却不能摸,这样的动作叫什么?
子云说,那叫“思念”。
他答对了,而且非常非常正确。
我很想念她,四个礼拜不见的时问里,我一直很想念她。
我在被闹钟叫醒时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关掉它,而是想念她;我在早餐店叫东西时不是想我要吃什么,而是想她会吃什么;我在骑车上学时不是看红绿灯号志行走,而会不小心骑往她学校的方向;我在打球时不是注意球飞过来了没,反而会不时转头看她是不是又送来甘甜奶茶;我在补习班上课时在笔记本上写的不是考试重点,
这样的思念好多、好重,我每天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来回学校、补习班、家里,觉得我的摩托车耗油量越来越多。
我其实可以很任性,管它补习班今天补什么,我大可以翘课,到她上课的地方去找她,班导师打电话向我爸妈告我没有去上课的状也没关系,甚至要我转到c班去我都没问题。
但我承认,我可以任性的做做任性的白日梦,但我没有任性的种,所以我只能任由思念蹂躏我、摧残我、焚烧我、殴打我,不管我是否因为这样的思念成伤。
可是,我觉得奇怪,虽然这样的思念很累、很重、很痛,却也很快乐。
我听见时间的脚步声,走在一九九五年最后一个月里的耶诞节之前。
每年耶诞节与年节,我有寄卡片贺节的习惯,只是这个习惯,只适用在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昭仪,一个是香铃。昭仪姓颜,香铃姓王。
昭仪比我大一个多月,她跟子云都是处女座的天才,我会认识她是因为子云。
而香铃则小我四个多月,是浪漫的双鱼女子,我不否认对她有相当的好感,只可惜她人在遥远的加拿大。
离耶诞节只剩一天的时间,补习班还是没有放过我们,推出了第三次模拟考大餐,它是免费而且强迫中奖的,你必须吃下这一顿,但在你吃它之前,你得熬夜好几天。
同样的,我跟子云又加入了每小时八十八元的阅卷工作,补习班又再一次花钱请我们来跟其他的阅卷妹妹聊天。
只是这一次,我并没有跟子云并肩作战,在阅卷工作结束后,我骑着车到书局去,买了三张耶诞卡。
一张给昭仪,一张给香铃,剩下的那一张,我想,应该是给她的。
耶诞夜当晚,我询问补习班的结果,c班今天有课,在补习班本部四楼。
“天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课?”她的表情很惊讶,瞪大了眼睛。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问”。”
“你在耍白痴喔,五铢钱同学。”
“没办法,一个月前另一个白痴教我的。”
“呵呵,那是女生的专利。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家地址,只好自己当邮差。”我拿出那张要给她的耶诞卡。
“你可以来问我啊。”
“如果不是我鼓起勇气去问你今天的上课地点,我看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
“为什么要鼓起勇气?”
“没,没事,这是要给你的耶诞卡,祝你耶诞快乐。”
“不行,这样没有收到耶诞卡的感觉,你得寄到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