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巴巴多斯的罗伊娜说她不明白。我们也是在辛苦工作一天后来到这里。我们不会在课堂上打呼噜,不会跑去看橄榄球比赛。我们应该投票表决。
教室里的人都点了点头,赞同表决。三十三个人说费尔南多斯先生应该来上课,而不是去看巨人队的比赛。费尔南多斯先生投票支持自己。一贯的巨人队。
即使那天晚上电视转播巨人队的比赛,他还是很有礼貌地一直待到下课。他握了握我的手,向我保证他并没有感到不好受,还说我是个好人,只是我们都有盲点。
弗雷迪·贝尔是个年轻优雅的黑人,在亚伯拉罕和斯特劳斯百货商店男装部工作。他在那儿帮我挑选夹克,这导致了一种不同层次的关系。是的,我在你的班级里上课,但是我帮你选夹克。他喜欢用从字典和词库中提取出来的大词以及华丽的风格来写作。当我在他的文章上写上“精简,精简——梭罗”后,他想知道这个梭罗是谁,还有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像小孩子一样写文章。
弗雷迪,这是因为你的读者可能会欣赏清晰的写作。清晰的写作,弗雷迪,清晰的写作。
他不同意。他的高中英语老师告诉他英语是部辉煌的风琴。为什么不利用这个了不起的乐器呢?拔出所有的音栓,以便演奏。
弗雷迪,因为你的做法是错误的,矫揉造作不自然。
这句话说错了,特别是他的三十个同学就在现场。他的脸冷了下来,我知道我失去了他。那意味着在这个学期剩下的日子里,这个班上将会有一个不友好的人。对我来说,这前景让人不舒服。在这个成年学生的世界,我仍然在摸索着前进。
他用语言还击。他的写作变得更加复杂精美,更加令人困惑。他的成绩从A滑到了B-。到了学期末,他要求我对分数作出解释。他说他把文章给以前的英语老师看了,那位老师简直不能理解弗雷迪怎么会得到低于A+的分数。看看这语言,看看这词汇,看看这意思的层次,看看这句子结构:多么富有变化、老练而复杂。
我们在楼道里面对面站着。他不会放弃。他说他在我的班上努力查找新的单词,以便我不至于因为老一套的单词而感到厌烦。他以前的英语老师说,再没有比阅读大量的学生作文,却从来没有碰到富有创意的想法或者新鲜的词汇更糟糕的事情了。以前的英语老师说迈考特先生应该欣赏弗雷迪的努力,并为此奖励他。就凭弗雷迪大胆涉足新领域、挑战极限,他也应该得分。弗雷迪还说:为了谋生和支付大学学费,我还在晚上工作。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吗,迈考特先生?
我看不出这和你的写作有什么关系。
还有,在这个社会,黑人很不容易。
哦,上帝!弗雷迪,在这个社会,任何人都不容易。好了,你想要A?你会得到的。我可不想被指控为有偏见。
不,我并不想因为你生气了或者因为我是个黑人而得到A。我想要A是因为我应该得到。
我转身离开。他在身后叫道:嗨,迈考特先生,谢谢。我喜欢你的课。那门课很怪异,但是我想我或许会成为像你一样的老师。
我正在教的这门课需要写研究论文。学生必须展示他们多方面的能力,包括选题、参与基础研究、在索引卡上记笔记(以便老师能确定资料的来源)、提供有条理的脚注,以及包含原始资料和二手资料的参考书目。
我带着学生来到图书馆,以便热情而快乐的图书管理员可以向他们解释如何找资料,如何使用基本的研究工具。他们听她解释,互相看了看,用西班牙语和法语低声交谈。但当她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问题时,他们凝视着她,没人说话。这让很想帮助他们的图书管理员极为尴尬。
我试图解释研究的简单概念。
首先,你们要选择话题。
那是什么?
想一想你们感兴趣的东西,可以是困扰你们和人类的问题。你们可以写资本主义、宗教、堕胎、儿童、政治和教育。你们中有些人来自海地或古巴,那就有了两个丰富的主题——你们可以写伏都教或者猪湾。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国家的某个方面,比如说,人权,作些研究,看一下正反两方面的意见,思考一下,然后得出结论。
对不起,教授,什么是正反两方面的意见?
正方就是支持,反方就是反对。
哦。
这声“哦”说明他们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不得不从原路返回,从另一个角度解释。我问他们,他们对死刑的立场是什么?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