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六界,神仙可以通婚,妖魔可以通婚,人界与鬼界相对封闭,少与外界通婚。
但是神仙两界与妖魔两界,却是天规中明令不许通婚的。当年天尊定下这条规矩,为的是正肃清明,防止因神仙与妖魔通婚乱了天下正邪二气。
因此毕方要娶绿儿,先不说他有几分诚意,即便他真的认定非绿儿不娶,也会受天规所拘,遭神律惩罚,岂是他这样笑眯眯就能轻松完成的一件事?
小白一旦想明白了,不免有上当受骗之感,回到毕方的面前,瞪他道:“你好卑鄙!这种事也是胡乱说的吗?你当绿儿是什么?”
毕方哈哈大笑,为自己避开了东华的问题而得意。他抬手一指东侧的一座阁楼:“帝尊难得到我章峨山来,站在这里说话,岂不显得本座失礼?请随我往连天阁中小坐。”
东华略一沉吟,摇头道:“当日本君见你面色青白,以为你伤未痊愈,故今日前来探望。既然你龙马精神,倒是本君多虑了。本君不善饮,章峨山的玉灷酿连南天赤炎都承受不住,本君更是不敢领教了,东天事务繁忙,本君也是忙里偷闲,这就回去了罢。”
小白一听这就要走,心里极为不甘。他转了转眼珠,突然态度一软,央求毕方道:“毕方上神可否开恩,准绿儿几天时间,让她随我回苍灵宫小住几日?她毕竟在那里长大的嘛,你也该让她偶尔回去跟老朋友小聚几日,对不对?”
毕方知他心意,非常和气地拍了拍他的肩:“小白此话有理,过几日,本座亲自带绿儿往东天拜访,你看可好?”
小白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东华往凌波殿的方向看,殿前轻纱随风飘舞,却不见绿儿的身影。
他拉过小白,脚下生云,便要腾空而去。
“绿儿!”小白冲着凌波殿大喊,“绿儿!君上和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受了委屈就让憨憨回去传话,我来接你!”
云起之际,东华的目光再度落到凌波殿前,依旧是不见绿儿的身影。
不过绿儿的声音却从殿内传了出来,只有两个字:“保重!”
小白心里难受,便越发地怨恨毕方,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却也只能无奈地随着东华飘然而去。
凌波殿上,层层飘动的轻纱之后,绿儿立于殿柱的阴影之中,眼看着东华和小白驾云而去。小白不断回望的目光刺痛了绿儿的心,而东华那随风轻扬的垂腰银发,如高天流云一般,在她的视线之中越飘越远。
她正心中酸楚,就听耳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刚才毕方上神那一招叫什么?金光耀眼呀,真是太壮观了!”
绿儿叹气,无奈地回头瞪了一眼趴在她肩上的呛呛,见它正无限崇拜地看着玉桥那一端的毕方,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烁石流金制造的迷炫世界里,没有清醒一样。
绿儿不耐烦地把它从肩上扒拉下去:“你自己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呛呛摔到地上,终于回了魂儿,哼道:“我倒想问,你自己不会看吗?毕方上神已经离开了,我问谁去?”
绿儿往大门处望去,果然不见了毕方的身影。
他不正在闭关静修吗?炀和拿捆妖索绑她的时候,也不见他跳出来阻止。倒是东华和小白一出现,他便急火火地出火融洞来了。
眼下东华走了,他竟也是不做片刻停留,悄无一声地离开了。
不过绿儿倒也不盼着毕方会留下来,因为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会有无形的压迫感。绿儿总觉得,在他直爽的笑容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东华走了,毕方也离开了,眼前这个已经名不符实的菡香院一下子安静下来。
绿儿不愿意看那白云轻舒漫卷的天空,一转身进了凌波殿内。
她想起刚才毕方说要娶她时,小白那焦急的样子,她与小白三千年朝夕相处,果然没有白交下这个朋友。可是再想东华,他是那么冷静淡然,连想都不想,便把小白叫了回去。
说起来,自己终归不是苍灵宫的妖,为了她而与毕方起冲突,想必东华会觉得值吧。
她越想越是心烦,提掌往身下的池面一拍,那一池平静无波的潭水悠忽之间便结了一层的薄冰。
呛呛不知绿儿心中烦恼,跳到那薄冰之上,向前一冲,滑出去好远,又一转身滑了回来,站在绿儿的跟前儿,抖着触须赞道:“你居然已经练成凝水成冰了,这些日子没有白修练。只是我总觉得你有些过,修练之事不急于一时一日,你小心走火入魔哦。”
绿儿冷笑道:“成仙又如何?入魔又如何,只要能摆脱受控制的命运,我不介意往魔道上走一回!”
“呀!”呛呛没想到绿儿能说出如此不羁的话来,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话?你不会已经着了魔吧?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哦,毕方上神对你多好呀,你只管在这里潜心修练,还怕没有飞升成仙的那一天吗?”
绿儿听它又开始唠叨,大尾向池面一扫,那一层薄冰当即就消融了:“我要是真着了魔,我一定先把这只来历不明的小虫子丢进火里烤了!”
呛呛还算机灵,及时地从冰上跳到岸上,回身看池水荡漾,后怕地搓了搓爪子,理亏地吭唧道:“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来历,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我只是难以启齿,怕你误会我利用你。不过既然你十分介意这件事,我今儿就告诉你也无妨……”
听呛呛这样说,绿儿表面上浑不在意地样子,其实已经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