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点点头,这一点胡适之在之前的信件中已经有所提及,只是说的很模糊。令他没想到的是杜威教授会如此看重自己,还特地为此事致信蔡校长,这是在拿他的学术声誉为自己担保啊。
胡适之继续说道:“然而,就在前些日子蔡校长将新学年的教职工名单上报到教育部后,却遭到了一些人的阻挠。他们故意挑剔,将包括你在内的几名破格录用的教授和副教授都刷了下来。虽然蔡校长之后极力争取,但仍受到了诸多掣肘。”
李斯年闻言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自己这一趟要白跑了吗?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胡适之沉吟片刻,说道:“目前看来,只能委屈师弟你先从助教做起了,助教对于学历各方面倒是没有硬性规定。”
李斯年听后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让自己打道回府就好。毕竟,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到沪上,他确实有些难以接受,面子上也挂不住啊。雅琳会怎么看我,大哥会怎么看我,老爹和岳父会怎么看我,村里的鸡怎么看我,村里的鸭怎么看我……
他忙点头表示理解:“没问题,我本来学历就不高,直接担任副教授确实会让蔡校长为难。”
胡适之解释道:“学历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蔡校长更看重的是学者的真才实学和实际能力。他自从掌管北大以来,在教师的聘用上就一直不拘一格。只要你有真本事,就一定能得到重用。贤弟你才华横溢,又有恩师的推荐,将来必定会受到重用的。”胡适之不忘灌点心灵鸡汤,刚入职就开始了职场pUA。
不过事实证明这还是有用的,胡适之的话让李斯年感到十分振奋,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得到认可的,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能够证明自己。
而且胡适之所说的也确实是实情,想当年胡适之自己就是受益者,当时为了让他能顺利到北大任教,蔡元培甚至不惜帮他一起伪造学历。
胡适之当年一篇《文学改良刍议》的文章横空出世,掀起了新文化运动的浪潮,受到校长蔡元培和文科学长陈仲甫的青睐,在他尚未完成博士论文答辩、没有正式获得博士学位的情况下,就被二人紧急召回国内并直接任命为北大教授。
这在当时是并不符合规定的,但蔡元培却主动为其遮掩,直到十年后的1927年,胡适之才回到哥伦比亚大学完成了哲学博士学位的最后手续。
有了这样的先例,李斯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在蔡元培接任北京大学校长之前,北大的学术氛围并不浓厚。学校在选择教员时,更看重的是教员的官阶大小,而非其学识深度。为了扭转这一局面,蔡元培校长下定决心引进那些具有新思想、新知识的学者,以期能提升北大的整体学术水平。他坚信,大学应当是研究学问的殿堂,而不应沦为资格养成所或知识贩卖市场。
在蔡元培的眼中,真正重要的是学者的真才实学和其潜在的学术能力,而非简单的一纸文凭。正因如此,当他遇到像胡适之这样充满新思想、新知识的学者时,即便他还未正式获得博士学位,他也非常愿意给予其施展才华的机会。这充分展现了蔡元培对人才的极度渴求,以及他对推动北大学术发展的坚定决心。
李斯年刚想表达几句谦虚之词,胡适之却显得有些局促,继续开口道:“斯年,为兄还有一事需要向你致歉。”
李斯年心中一动,暗想这还没完了怎么滴,之前在报纸上替你出头的事情岂不是白做了,你这位学长办事也太不靠谱了。然而,他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胡适之解释道:“之前我并不清楚学弟你擅长哪一领域的研究,无法为你安排课程,现在新学期的课程安排已经敲定,没有为你预留位置。开学在即,为兄我只能为你开设一门选修课程,供学生们自主选择。”
实际上的原因是,当初蔡元培和胡适之从留美归来的教授们口中听闻李斯年可能并无真才实学后,心中并无底气,因此并未给他安排具体课程。他们原计划看在杜威教授的面子上让李斯年在北大待上一年后就打发他滚蛋了。
然而,就在前天,他们偶然发现这位年轻人确实才华横溢,不同凡响,这才急忙考虑为他安排工作。但遗憾的是,必修课程已全部排满,他们也无法做出让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顶替那些已有多年教学经验的教授和副教授的事情来。因此,只能暂时为李斯年安排一门选修课,至于能吸引多少学生,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斯年心中吐槽不已,实锤了,这位学长就是办事不靠谱,让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助教开设选修课,傻子才会选。学生们选修课肯定都是冲着那些大师去的,自己一个小透明谁会关注啊。
胡适之察觉到学弟的不满情绪,连连道歉,却也表示无能为力。他心想,只能在日后慢慢补偿这位学弟了,希望对方不要心生芥蒂才好,不然也没法向恩师交代。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胡适之才继续领着李斯年来到了蔡元培的办公室。
蔡元培作为着名的教育家、美学家和革命家,为近代与现代华国教育以及华国革命都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他在华国教育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无人能及。其卓越的教育理念和实践活动为华国近代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教员同志就曾盛赞其为“学界泰斗、人世楷模”,而周也用两句话高度概括了他一生的光辉伟业:“从排满到抗日战争,先生之志在民族革命;从五四到人权同盟,先生之行在民主自由。”
而出现在李斯年眼前的蔡元培则是一位敦厚朴实的长者形象,他身材中等,却显得身姿挺拔,面容温和,眼神深邃而明亮,整齐而略显花白的头发更为他增添了几分长者的威严。身穿一件传统的长袍马褂,面带微笑,浑身散发着教育家的睿智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