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这些日子一直犹豫不决,大哥为他精心规划了未来的出路,每一条都仿佛是一座金光闪闪的桥梁,但他却始终没有踏上去。其实,他内心深处是在等待着杜威教授的回信。他心中暗自期待,希望教授能为他指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现在李斯年期待已久的回信终于来了,信中还附带着一个建议,推荐他去大学执教,这让他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决定不再只关乎自己一个人,毕竟他即将与李雅琳成婚。他们的未来交织在了一起,自己也要为对方考虑。和去局势稍显混乱的北方相比,留在生活便利、安全舒适的沪上显然是更加明智一些的选择。
上次李斯年决定留在米国继续学业并延迟婚期,已经惹出来了随后这一场不小的风波,这次他必须得将事情考虑的更加周全了。
李斯年继续向下翻阅来信,脸上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杜威教授邀请他继续一同进行哲学理论的研究,这对他来说并不意外。在回国前,他就已经与教授探讨过实用主义哲学的未来发展,他提出了“兼收并蓄”的发展方向,将其他优秀的哲学思想融入实用主义中,同时借鉴分析哲学中的逻辑实证主义,使实用主义哲学更加贴近科学实践。
这个观点与杜威教授的研究方向不谋而合,当时就得到了教授的极高评价,没想到教授已经等不及,开始着手进行这方面研究了。
杜威教授在信中更是提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他可以与李斯年联手发表几篇有影响力的学术论文,之后可以破格为他向学校申请博士学位。
读到这里,李斯年十分感动,杜威教授这完全是要带着自己一起飞的节奏啊。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华国人民的教育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教授的大力支持让李斯年深感自己遇到了知音,让他在继续学术研究的道路上备受鼓舞。
第二天,他带着这封信先去找了李雅琳,最近这段时间两人天天见面,感情日益升温。这次,他没有在宅邸外面等候,而是径直走进了李府。一进门,就看见唐樱和盛爱旖两人也在,好像正在和李雅琳讨论新房的布置。
李雅琳看见他进来,微笑着招呼他过去:“你来了啊?快来帮我们看看这些布样,是我打电话给协大祥,让他们送来的,我们选几种搭配作为窗帘和床单。”
李斯年虽然也挺有艺术眼光的,但是他对于这些生活琐事不是很计较,就推诿道:“你就让唐樱帮你选好了,我看她对于室内装饰设计也挺在行的。”接着,他又和唐樱聊了几句服装公司的发展情况。
一旁的盛爱旖突然插话,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你们不要忘了我哦,对于房屋装饰我也很在行的,刚才她们俩都很佩服我的意见呢。”她的话语透露出一种希望被重视的渴望。
李斯年听后,心里暗想,这位盛七小姐的好胜心还真不小,都说一个长期缺爱的女人,才会处处争强好胜,看来这位是缺爱了,看来籽文师兄得加把劲儿了。
李斯年随即机智地恭维道:“盛七小姐的才华当然不容小觑,雅琳的朋友都是才女,尤其是你。”
盛爱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李斯年了,但二人却鲜有言语交流。作为声名远播的“交际花”,她也是各种酒会的常客,最近她参加酒会,就经常遇到对方,但往往只是点头之交。盛爱旖总是被一群富家公子团团围住,而李斯年则常被商人们簇拥追捧,两人没有机会单独相处。
两人真正的唯一的一次对话还是在网球场的初次相遇,但当时盛爱旖也只是把李斯年当作是自己四哥和七哥那样的,只会享乐的纨绔子弟,她心中还在默默为闺蜜的未来感到惋惜。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预料。
最近,盛爱旖参加酒会时可没少听到李斯年的大名,听说对方写了一本什么书,将沪上棉纺业的一场行业危机化于无形,反而是那些卷土重来的外国品牌棉布在市场上面举步维艰,最近好像荣家又听了他的建议,在准备什么大动作。这些事迹传出来,让盛爱旖对李斯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盛家在沪上也有纱厂,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新纱厂,这家厂子历史悠久,源自李鸿章当年创办的上海机器织布局,号称“沪上第一家纺织厂”“华国第一家棉纺织厂”,她记得在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纱厂还是盛家的骄傲,在家里各项产业中算是收入颇丰的一家,一年净赚上万两白银,可是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五六年间连年亏损,已经负债累累了,厂子甚至都已经抵押给了汇丰银行。
盛爱旖想到家里的困境,忍不住向李斯年询问:“听说你给荣氏的纱厂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帮助他们扭转了局面?”
李斯年保持着谦虚,说道:“那主要是荣氏兄弟自己经营有方,我只是个动动嘴皮子的人。”
“哼,你就别假装谦虚了。”盛爱旖有些不满,“我们家也有纱厂,现在经营状况也很糟糕,你能不能也动动你的嘴皮子,帮我们想想办法?”
李斯年了解盛家的情况,知道他们家家大业大,并不缺纱厂赚的那点钱,于是说道:“你们家还有汉冶萍公司那么赚钱的产业,应该不在乎纱厂这点小利吧?”
和棉纺这种轻工业相比,汉冶萍这种重工业企业,在赚钱的时候那是真的赚钱啊,比造币厂赚钱还快,作为亚洲钢铁工业的佼佼者,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汉冶萍公司在刚刚结束的一战期间,四年时间就赚了超过三千万银元,虽然今年以来同样受到洋货和外资回流的冲击,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一家纱厂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