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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野蔷薇盛开处27（第2页）

但宇文如何也想不到，当自己走出树林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惨烈的战场——无数被碾成铁饼的浪人士兵尸体散落于平原四周，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散落一地的野蔷薇之间，黑白两头龙兽的尸体。

身躯彼此盘结着，白龙巨钳一般的巨口狠狠咬住黑龙的脖颈，而黑龙尖锐的爪子也刺穿了白龙的胸口，将其心脏捏碎。黑白两头龙兽应该同属一个族群，为何会作如此不死不休的死斗？

谨慎地围绕两头龙兽的尸体观察了一圈，宇文从白龙部分形体发生的暗红色异变上推测，白色龙兽应该是收到了混沌的腐化，才对同伴起了杀心。该死，想必是疯狂的赤天丸想要通过混沌腐化这两头强大的生物将它们用于战争，但龙兽对混沌之力的抗拒让他没有成功吧。

虽然对此感到愤怒与无奈，宇文并没有让自己浪费过多时间在这个战场上，毕竟他只是返回这个故地探究一个过去的秘密罢了，最好快去快回。

刚将小袋子的口打开，不知从何方就刮来一股劲风，将记忆水晶的粉末卷入空中。整个野蔷薇盛开的平原上下起一场晶莹的雨，天色变得黑暗，被折断压扁的野蔷薇重新在枝叶中盛开。宇文知道，过往的记忆即将显现。

在记忆中的夜晚即将完全笼罩现实的白天之时，宇文忍不住再次望向那黑白龙兽的尸体，望向黑色龙兽充斥着悲伤的面容。他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悲恸的表情会出现在没有智慧的野兽的面容上。望着黑龙悲恸的面容，宇文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宇文完全不知，在那绵延无尽的蔷薇盛开之平原的远方，一个苍白的身影静静躺在异样殷红的蔷薇丛中，静静地感受着宇文的一举一动。

*****

深夜的密林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身穿暗金色骑士重型装甲的赛尔从中走出。宇文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百感交集，只因此人就是宇文的前任队长，这场记忆的主角，前任天启之死亡骑士奥德修斯。

身上背负着灰黑冰冷的死亡圣剑，漆黑的破碎布条披挂在重型装甲上，面部隐藏在暗金色面罩的阴影下，当奥德修斯走入月光照耀的蔷薇丛中时，真如死神在暗夜中现身！没错，奥德修斯就是贝塔神国的刽子手，他冰冷沉默，一言不发地行使着处决一切贝塔神国之敌的职能。

但宇文知道，在奥德修斯冰冷的外壳之下，潜藏着难以捉摸的。。。。。。温暖。

不一会儿，紧跟着奥德修斯的脚步，又有三人从密林中走出，他们正是，头戴独角的——戈亚，手握宝刀的——萨戈厉加，以及一双巨型指虎蓄势待发的——宇文本人。

在那一刻，宇文从未料到，自己的铁心突然一瞬间变得柔软而潮湿。即使，戈亚与萨戈厉加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即使，自己如今已经完全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但过去的景象却不可辩驳地告诉宇文，他与这些恶人们曾经是——队友。

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他们曾经在战斗中彼此帮助，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算是利益绑定的狐朋狗友，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友情。宇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昔日神国的“死亡小队”，心中不只是厌恶，他只是一直压抑着，对自己背叛这些昔日队友的深深愧疚。

记忆中的三人跟在奥德修斯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相互交谈着。那时愚忠的宇文还是一脸严肃，贪婪的戈亚不停地抛掷着自己手中的金币，而残酷的萨戈厉加手指不断摩挲着他的宝刀，一切就与那昨日的记忆一摸一样！霎那间，无数回忆如潮水般涌向宇文。

怯懦地躲在树木背后，宇文恐惧与记忆中的幻象四目相对，即使那只是虚假的人像，但是宇文仍然恐惧着，这些过去的幻象真的看到现在已然叛逃的自己。手指刺入树木，宇文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从没想到直视自己在神国的过去是那么艰难。

转身背靠着粗大的树木，宇文却发现自己与另一双眼睛四目相对——红棠不知何时出现在宇文的身后，她的手中还是拿着那柄赫尔卡光火战锤。

“宇文同志，你突然抛下我，来到这是，这里是。。。。。。什么情况？”

宇文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使劲向红棠解释这一切，为他探查过去秘密的这个行动编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很快他就为自己这种卑劣的想法感到恶心。此刻，他曾经的队友就站在他的身后，如今的队友就站在他的身前。宇文曾经发誓效忠主神索伦森，如今却叛教，无耻地欺骗了自己曾经的队友，而如今难道他又要当着曾经的队友，哪怕是幻象的面，再次欺骗自己如今的队友吗？

就算那些幻象背对着宇文，但是就这样子再次口出欺骗之词，他们想必，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听到的吧？

“红棠，如果我告诉你，我此时心中充满了对与旧日神国队友的怀念以及对背叛他们的愧疚，这是否算是我的又一次背叛，对红色方阵的思想叛逃？”

红棠并没有任何愤怒的迹象，她只是倾身向前，凝视着宇文的双眼：“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感情？”

“因为你面前的这些恶人，曾经是与我朝夕相处的队友。他们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恶人这么单薄。见证与他们相处的旧日影像释放了我叛教以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感情。这些昔日的队友给予我信任，然而如今的事实却是我将要亲手猎杀他们。我开始明白，即使是弃暗投明，仍然改不了我是一个叛徒的事实；我开始恐惧，恐惧自己某一天再度背叛红色方阵，再度与曾经的队友们——你、地尚仁、莹，还有许多红方的战士们刀兵相见，就如我如今对这些昔日的队友们做的一样。”

“不会的！”红棠握住宇文的双手：“在塞西利亚，我见证了你曾经的记忆，由此了解到你是一个受过爱，懂得爱的人，你叛逃出残忍而漠视生命的神国，是必然的！而如今你的这番话更是说明了，哪怕是对恶人的背叛，你也心中充满愧疚，你是一个心中有着严苛廉耻之心的人！你的心灵，与红色方阵最广大的战士群众，是完美切合的！”

“不要为自己对背叛昔日队友的这份愧疚感到恐惧，这份愧疚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你内心的廉耻，是绝对不允许你自己再次背叛红色方阵的！保持本心一直向前就好!”

红棠的话瞬间卸去了宇文肩上的无形重压。宇文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因为被过去的影像所震惊而忽视了最根本的问题——红色方阵与贝塔神国本质上的区别，而引发的非理性的愧疚与恐惧。

“红棠，你一下就点醒了我。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快回去，因为就是在这片野蔷薇盛开的平原，我被死亡圣剑选中，成为了天启死亡骑士。没错，你如今面前的记忆景象，就是那天那场导致前任天启死亡骑士离奇死亡，而我被圣剑选中为新任天启死亡骑士的战斗！我必须以旁观者的视角完整观看这场战斗，找出导致前任死亡骑士死亡而我接任的原因！”

*****

“一场火并？”红棠问道。

“更接近一场围猎。”宇文答道。

在两位观众的眼前，奥德修斯及其三位队员呈弧状埋伏在野蔷薇丛之中，所有人都升起了次级隐形护罩，将自己的信号与形体完全隐匿起来。

上弦月挂在天空中，一刻钟之后，野蔷薇盛开处的对面树林里隐约飘过几个身影。片刻之后，这些身影朝着这边越走越近，红棠才看清楚到底来者是些什么人。

三个身穿斗篷的影子悬空漂浮而来。他们所有的身体乃至面孔都完全隐藏在长斗篷的黑影中，完全看不清是些什么东西。感觉就像电影《指环王》里面的戒灵一样，是那种在黑夜中出现的凶怖恶灵。

但是红棠毕竟也是认真学过历史的，从他们斗篷上的符号，红棠认出了他们的身份——邪灵组织，一个被主子抛弃的外星恐怖组织，如今已经濒临灭亡了。

“快一点！”只见为首的身穿棕色斗篷的魁梧邪灵命令道：“斯宾塞就在阿尔法星上，给我立刻架设通讯设备，今夜我们一定要与斯宾塞汇合！”

“是的，艾文大人，马上就好！”另一个身穿灰白色斗篷的邪灵手忙脚乱地开始架设通讯器。红棠从历史资料上知道，穿这种斗篷的就是邪灵组织的普通小兵。

另一个修长的身影也是穿着灰白色的长袍，但是明显与小兵不一样，长袍的质地使用了更加华贵的外星布料，身上也散发出浓烈的暗影气息，明显是另一位领导。

没想到昔日威震数个星系的恐怖组织居然落到这番地步，两个头领指挥一个小兵！红棠不由得十分感慨。

通讯设备才刚开始架设，奥德修斯便显出身形。他从蔷薇丛中缓缓起身，丝毫没有任何慌张与激动，双眼冷冷地凝视着身披棕色斗篷的艾文：“邪灵组织的艾文！我想我们是初次相见吧。我是贝塔神国的天启之死亡骑士奥德修斯。主神索伦森降下神谕，要你胸腔中的石之心。那么，请你献出自己的心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