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安静听着她说这些话的李锦,苦笑了一声:“我也就只能想到天赋。”
刘明泽没有天赋。
他拼了命地学习,别人天边鱼肚白才起来练功,他要深夜鸡不叫就爬起来吊嗓。
别人只需要师父教一遍就能记住的要点,他需要花费几天甚至几个月去悟。
上天就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给了他过人的拼搏能力,却连一点天赋的渣滓,都没能分给他。
“他会被我爹卖掉,就是因为没有天赋。”任静笑起,“我们家,也是开戏园子的,而我爹就是戏园子的掌柜,也是他小时候入门的师父。”
“我爹一直不赞成他走花旦的路,一直都在说他没有天赋,不是这块料。刘明泽却认死理,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说到这,她面颊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仿佛透过空气中弥散的光辉,穿越了十年的光阴。
她在戏台下,他在戏台上。
小鼓起,戏腔来,却不得门道。
她看的是他抿着嘴,挨着板子,眼泪往肚子里咽的童年。
看的是那倔强不愿意认输的面颊,是冲破一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是那不屈不灭的魂。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写戏本子的。”她笑起,“我想把他拼搏的样子,都写下来,编成故事。未来他成名的时候,希望这些为他量身打造的戏目,能为他的腾飞,插上飞翔的翅膀。”
“他几年如一日的努力着,但收效甚微。后来,我爹觉得养着他没有用,让他做杂货他不愿意,就准备把他卖掉了。”
任静收了面颊上的笑意,低着头,看着地面的石板,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我就和他一起,逃了。”
“呵……”再抬眼,她已是泪眼如注,“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了。”
“原来那个努力的他,突然就不见了,他开始想各种各样的法子,送礼,走捷径……”她深吸一口气,面颊上的柔软,被无可奈何代替。
她想不明白,他明明可以靠努力追平别人的天赋,为什么要选择走旁门左道。
“他如果是那种懂得人情世故,确实有几分人际本事的人,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冷笑道,“他用了很多办法,我们花了两年多时间,辗转了个戏园子,终于到了京城。”
“我戏本子都写出些名气了,他却依然什么都没有。”
“家乡里比他资质还差的,都已经登台成了台柱,他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任静越发的激动起来,她抬手抹了一把面颊上的眼泪,声音高了八分:“我!我就觉得,我这几年,就像是喂了狗!”
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戏园子里,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