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
通体鎏金,雕刻以龙凤呈祥,缀有碧绿猫眼宝石,熠熠生光。
“这个盒子,你记得,要让我带着走。”纪太后看着江怀越,艰难地道。
江怀越心里一沉:“娘娘何必说这些……”
“这是要跟我入陵寝的。”纪太后又执著地说了一遍,久久望着他。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小巧的胭脂盒上,终于,点头应诺。
她的眼里这才渐渐流露出温暖,过了一会儿,道:“他等得很久了。”
相思微微一怔,江怀越目光沉定,没有说话。
“去请皇帝来吧。我还有话要交代。”纪太后似乎是完成了心愿,向两人报以疲惫的笑意,抬了抬手。
“臣遵旨。”江怀越向她叩首,转身出去找纯和帝。
相思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纪太后瘦弱的手腕。
“我真羡慕你。”纪太后望着她,轻声道,“恣意地活过一次,足够了。”
“娘娘承载了太多,希望以后,能去往想去的地方。”相思低着眼睫,眼里湿润。
纪太后握了握她的手指,道:“多谢。往后,皇帝还需要你们多加照顾……”
当夜子时一刻,不到三十岁的纪太后薨于钟粹宫。
相思揽着哭泣的纯和帝,隐忍悲伤,看着宫人们齐齐换上麻衣白鞋,内外奔忙。
沉重的钟声撞击着夜色。
一座座宫阙内,几百年来有人出生,有人故去,有人欢悦得宠,有人黯淡失意,终究都走向同样的归宿。
江怀越为纪太后整装时,打开了那个胭脂盒。
大红锦缎为底,里面弥漫着馥郁芬芳,却无脂粉,只有三枚铜钱。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关上了盖子,将之塞到了纪太后的手中。
这是她的秘密,也是她此生的牵念。
纪太后的棺椁没有进入承景帝陵寝地宫,而是被安葬在了临近的定陵。
来年清明节的时候,江怀越与相思很早就出了家门,坐车去往献陵方向。
献陵是本朝开国君主褚云羲的陵寝,也是杨明顺在离宫后守护的地方,与纪太后安葬之处,相隔虽远,却相对而望。
这一天阴云绵厚,始终未有阳光。马车出城后行驶许久,才颠簸着抵达了献陵。
杨明顺的墓,就建在献陵后的山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