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得下跪道歉,纪太后安慰幼帝:“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就算长大了也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不能由着性子来,你要是硬给她封号,别人还对江大人和云姨不满,那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说罢,又赶紧叫内侍上来,吩咐着带纯和帝去库房,亲自查看各地各番邦进献的奇珍异宝:“皇帝你看中哪样,就把它给云姨,这不也是封赏?一个封号又不能吃不能玩,库房里的东西有趣多了。”
纯和帝虽然还心有不甘,只好哭哭啼啼跟着内侍去库房了。
江怀越与相思这才起身,神情却有些不安。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纯和帝想给相思封号的消息却流传了出去。
本来随着江怀越权势越大,朝野间对于他的议论也越来越多,如今再加上相思在幼帝面前的地位无双,有更多的人暗中非议,认为是他有意安排,好让幼帝对他们夫妇完全倚靠信赖。
那年相思生日,他原本也没有宴请外人,却在一大早便有官员上门拜访,还小心翼翼地递上信封,里面不知装了什么。
江怀越婉言谢绝,对方却坚持道:“这贺礼不是送给大人的,是贱内久仰千岁夫人佳名,却无缘一见,这回听闻夫人生辰就在今天,便准备了一点礼物……”
“你叫她什么?”江怀越皱着眉道。
那人愣了愣,笑道:“失言失言,只是最近朝野间都管大人叫千岁了,那尊夫人可不就是千岁夫人了吗?贱内是想有机会跟尊夫人见一面……”
“不必了。内人不喜欢赴宴,这礼物还请收回。”
江怀越彬彬有礼却又不留余地地将人请出了府邸。
回到房中,说起了这事,相思听后哑然失笑:“千岁夫人,这名号怎么被他们想出来的?皇上是万岁,那你成了千岁,岂不是就比皇上低一等?”
江怀越眉间微蹙,道:“这不是好事。皇上年幼还不懂事,但其他对我本就有怨恨的人听闻了,必定要做文章。”
果然,随着千岁这个名号越传越广,朝臣中有人对他横眉冷眼,甚至去纪太后那里告状,指责江怀越有僭越之心。
某日下朝后,鲁正宽亦正色道:“江大人,近来我听说,民间将你称为千岁,甚至有些官员也跟着这样叫,这可不是小事……”
“江某明白,早就对太后说起此事,朝臣中若再有人这样称呼的,一概严斥。再犯者,革除官职,留待再议。”
鲁正宽见他神色冷峻,也只好叹息一声:“物极必反,希望江大人好自为之!”
朝臣之口虽可堵,民间各种传言却难以杜绝。这一年入秋后,江怀越向纪太后提出想要离开京城。
纪太后一惊,问及原因。他只是说如今内阁成员与自己时常政见不合,他的身份又尴尬,若是长久留在京城,恐怕对朝政,对纯和帝以后学习执政都有阻碍。
“政见不合不也是常有的事吗?七嘴八舌的哪有人人都一个心思的?”纪太后思考了一会儿,道,“你是怕别人说你把持朝政?还是怕以后皇帝年长一些了,跟你也起矛盾?”
江怀越笑了笑,拱手道:“实在是在宫里待得太久,成天思前想后,有些累了。再者臣事务繁多,总把静琬一个人留在家里,这么多年也有愧疚,想多点时间陪着她,愿娘娘成全。”
纪太后很是怅惘,自己和幼帝依靠了他那么久,如今他忽然要走,内心是极为不愿的。纯和帝得知此事后,也闹着不准相思走。
两人只得改换说法,说是相思是南方人,每年冬天在京城都小病不断,今年才入秋就格外寒冷,恐怕又要大雪封城,因此为着相思身体考虑,希望能先回南京去过冬。
纪太后知道他们的意思,也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便说服了纯和帝,让他同意江怀越带着相思去往南京。
“可是南京守备太监已经有人在做了,江大人先陪着云姨去养好身体,等来年春暖花开了,再回来!”纯和帝异常坚决地给出了答复。
江怀越谢恩过后,带着相思离开了钟粹宫。
分别的那一天,纪太后用绢帕拭着眼泪,对相思道:“我知道你们想远离争斗,但如今皇上还年幼,我又不懂那些权术制衡,江大人是我能够全心依托的人,你们在南京休息一段时间,往后还是得回来。”
相思应承道:“要是娘娘真的急需他出面帮忙,只要下一道口谕,大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样就好……”纪太后幽幽叹息,望着两人身影渐渐远去。
将北京城的府邸交给管家和春草夫妇打理之后,时隔多年,江怀越与相思终于又回到了南京。
宿昕与富阳侯女儿成了亲,大女儿已经三岁多,小儿子也满了周岁。他自然是再不能像年少时那样纵情肆意,看到江怀越与相思乘着船由北往南一路游玩回来,艳羡不已,喟叹不已。
“我现在真的是好似断了翅膀的雄鹰,一言难尽呀!”
相思笑笑,江怀越道:“以前你也不是雄鹰,充其量不过是流连花丛的蝴蝶罢了!”
宿昕连连挥手:“我就算是流连花丛的蝴蝶,也好过不解风情的泥胎木塑,只可惜,这泥胎木塑的运气倒是比我还好……”
江怀越不说话,相思却道:“小公爷这话又不对了,怎么能说大人运气好呢?他经受的挫折磨难,您哪里遭遇过半分?就算如今我们在一起,那也是彼此付出了许多才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