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吏部侍郎邹缙首先赶到,宿昕将他直接带入后院,邹缙一路疑惑,耳听得房中又传来女子痛苦的呼喊声,不禁发问:“小公爷,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正在生养。”宿昕只简单说了一句。邹缙疑惑不解,追问数句,宿昕却只道:“等其他大人到来之后,我一并向各位解释。”
邹缙满心疑问,却也只能在院子里等待。没过多久,又有数名朝中重臣陆续抵达,彼此相见后都大为意外。又过了一会儿,前面来报说是驸马都尉喻泽到访,宿昕忙出去将他接了进来。
喻泽正是承景帝胞妹永清公主的驸马,以前和宿昕也并不十分熟悉,如今被邀请过来说是赴宴,进了后院却见众臣或站或坐,神情茫然又百无聊赖,而正房之中又有女子痛苦叫喊,亦是大惑不解。
“宿小公爷,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喻泽仔细打量了宿昕一番,“莫非府上出了什么事情难以解决,可也犯不着叫那么多朝臣到此吧?”
“各位还请稍安勿躁,其实我今日盛情相邀,只是让大家做个见证。”宿昕才说了一句,就听院门外传来管家的吆喝声:“鲁大人到!”
说话间,一名面容端方神情肃然的中年男子已大步踏来,众人见了连忙行礼。
“怎么,小公爷不是说有要事单独相谈?却为何在此聚集了那么多人?”鲁正宽望着院中情形,皱眉问道。
这鲁正宽原来与邹缙一同都是孙太傅门生,还在太傅府中当面痛骂过江怀越。他曾因耿直清介得罪了上级而被贬出京城,后来因在地方政绩显著,又被召回朝堂,如今已是文华殿大学士,内阁成员之一。
宿昕见他到来,这才环视一圈,向诸多朝臣拱手作礼。
“诸位大人,就像刚才所说,我宿昕今日将你们请来,是为了让各位做一个见证。此事非同小可,单单我一人就算竭力陈述,万岁也未必能够相信。但各位都是朝廷栋梁,深得万岁信任,由大家在此亲眼目睹亲耳所闻,他日共同力证,相信万岁就算大感意外,也不会听信小人搬弄是非。”
驸马喻泽忍不住道:“小公爷,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就一名妇人在房中待产,要我们这些人过来到底见证什么?难道是见证她生孩子不成?”
宿昕笑了笑,道:“驸马说的没错。今日请各位前来,就是为了同时见证,那房中女子生下孩子。”众人哗然,宿昕此时后退一步,朝着背对众人站立的杨明顺道:“小杨公公,还是请你过来,跟他们说个清楚。”
杨明顺这才缓缓转身,走下台阶。
邹缙和驸马喻泽首先认出了杨明顺,当下觉得事态非同寻常。杨明顺走到这群议论纷纷的朝臣面前,双膝一跪,向众人磕头行礼,眼含沉重之情,缓缓道:“诸位大人,这房中即将诞生的,是当今万岁的亲骨肉。”
“什么?!”“万岁的亲骨肉?难道房内的是金贤妃?”“她怎么可能出了太液池啊?”
一时之间,院中众臣议论纷纷,而当杨明顺在喧哗中说出“房中的女子并非金贤妃,而是永和宫的宫女”之时,众人更是一片哗然。
有人当即质疑:“宫女怎么可能在外面生孩子,小公爷,你平日不拘小节也就罢了,这种事情千万不能道听途说引以为信!”
宿昕正色道:“我宿昕就算再随意,也不会在这关乎皇家血脉的事上开玩笑。杨明顺是御马监的人,小穗就是他刚才亲自从太液池那边救出来的,还能有假不成?”
“什么,从太液池救出来?”众人越发糊涂。
杨明顺这才强忍悲伤,将小穗身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述说了一遍。大臣们在他说的过程中就已经显露难以置信的神色,等他说完这一切,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愿意相信听到的事实。
“且不说万岁是否会临幸一名寂寂无名的宫女,就算是真的,金贤妃自己也怀有身孕,又何必做下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
“正是,她这样冒险行事,一旦东窗事发便是大难临头,金贤妃素来知书识礼,怎么会如此糊涂?!”
“还有你说的那个女子,她腹中的胎儿确实是万岁的骨血吗?这口说无凭,寻常妃子若是得幸,都是清清楚楚记载在簿的呀!”
鲁正宽则向宿昕求证:“小公爷,你素来不太愿意参与政事,为什么今日会出面将我们召集到此,这事国公爷是否也知道?”
宿昕愠道:“跟我老爹哪有一点关系,他在南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是不信,房间里还有一名金玉音宫中的宫女,名叫安荷,等会儿让她出来也算是人证了!”
纵然宿昕神色严肃,然而这事情实在太过超乎大家的想象,众人还是交头接耳不住议论。宿昕也不再多说,只是叫人守住了院门,既不让众人出去,也防备外面有人闯入。
众人被留在院中无法离开,听得房中女子的呼声一阵比一阵凄惨,心中越发烦闷困惑。就在这样焦灼的情形下,时间缓慢流逝,杨明顺在此其间不知道往房门处望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心中滴血,眼中无奈。
阳光渐渐黯淡,院中风声盘旋,大臣们冻得手脚冰凉,只好不住徘徊。
眼见白日将落,天际唯余一抹橘红时,房中忽然传出了婴儿急促的哭声。
院中众人一惊,就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明顺已经率先奔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用力敲响,喊着小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