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音立即吩咐宫女再去打听,自己也披上雪青长袄,匆匆来到窗前眺望。
平日少人经过的湖边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宫女太监,贾公公的手下果然正拽着奄奄一息的伴梅往岸边来,寒风之中的这两人衣衫尽湿,旁人赶紧将棉被送上,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
而那座连接着团城与琼华岛的长长石桥间,果然有一处砖石坠落,虽然桥梁未彻底断裂,但桥面缺失半边,望上去甚是骇人。
金玉音心中烦闷,当即临窗发话,把贾公公叫了上来,询问起石桥的情况。
贾公公急忙上来,战战兢兢道:“昨天就有人在桥上走过时候摔了一跤,说是感觉砖石晃动,但想着这石桥如此坚固,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我们就没去细看。”
“险些闹出人命了,才知道后怕?”
小穗极有可能就要生育,却出了这样的事情。金玉音坐在了桌边,不禁愠恼起来。
贾公公忙道:“小的这就去内官监找人来修,保准用最短的时间把石桥恢复原状!”
金玉音虽然不想让外人进来,但是这座将团城与琼华岛相连接的石桥出了毛病,若是小穗临产,这边的人无法迅速过去,只怕会耽搁事情。
“要找稳妥的人手。”金玉音颦眉道,“还有,团城那边可都准备好了?若是她提前临产,孩子一生下来,你们就得将她处理得干干净净。”
“小的都安排好了,只要娘娘一发话,她就立马归西。抬尸的人也有,到时候往安息堂那边一送,就说是染了怪病暴死的宫女,马上就会被烧掉。”
金玉音似是不愿听这样露骨的话语,撑着眉梢轻说了声“退下吧”,贾公公只好躬身告退。
他匆匆忙忙出了太液池,就往内官监赶去。
进了大门,他连忙请人去找自己熟悉的佥事公公,谁料那小内侍说他要找的那一位昨晚开始就上吐下泻,正躺在屋子里不能下地。贾公公着急道:“怎么这节骨眼上就病了呢?”
正说话间,却听后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贾公公啊,怎么太液池那边难道又有大殿要修?”
贾公公回头一看,原来正是上次带人去修缮大殿和佛像的贵勤,于是便向他说起了今早发生的事情。
贵勤讶然,又道:“真是不巧,您找的王公公昨晚大概是贪多吃了凉菜,半夜开始就捂着肚子叫唤,刚才我还请人去药房给他抓药呢。今日万岁去地坛祭祀,宫里头各监都忙得脚不沾地,我们内官监还有几位公公也有其他事情,都去了别处,我看您……”
贾公公见状,只好又问贵勤是否有空,贵勤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自己本来今日轮休,但太液池那边是金贤妃居住的地方,容不得半点闪失,愿意带人前去修桥。
贾公公自然连连感谢,催促着贵勤赶紧带人一同返回。贵勤说是自己还需要整理器具寻找帮手,请他先行返回看好石桥,以免其他砖条再度滑落,缺口越来越大。
贾公公点头称是,正准备回去,却又被贵勤叫住。“等会儿我们进去,会不会被守门的禁卫们拦住啊?”
贾公公道:“尽管放心,我先跟他们说清楚,你们只管过来就行。”
贵勤却摇头:“上次我们出去还被搜寻半晌,你们太液池的守门禁卫实在太过不通情理!”
贾公公一听,又将自己的腰牌解下,递交给他。“拿着这个进出方便,你们也快些来,我瞅着石桥年代久远,万一继续崩塌可就难修了!”
贵勤将腰牌收在怀中,马上吩咐手下去库房找工具图纸,说是很快就到。贾公公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又匆匆告辞,返回太液池去了。
贾公公回到太液池后,直接上广寒殿禀告了金玉音,金玉音听闻就是上次来修理佛殿的人,虽说稍微放心,却还是肃然道:“事关重大,不能马虎,等他们来了之后,你务必看住团城大门,千万不要被外人进去。”
“娘娘放心,小的一定不让他们接近团城半步!”
贾公公说罢,便又下楼去往石桥附近巡视,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贵勤带着一群内侍赶来,不由抱怨道:“说是很快就到,怎么过了那么久……”
“您不看看我们带着那么重的箱子!里面全是用得上的东西。”贵勤气喘吁吁地指着后边,一名小内侍正吃力地赶着车过来。贾公公上前一看,板车后边确实堆放了不少石料和撬棒,还有一个大箱子,应该也是装着修缮所用的器具。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将贵勤等人带到石桥畔,说道:“越快越好,娘娘快要生了,禁不住太大动静!”
贵勤领着手下小心翼翼走到石桥坍塌处,蹲在那里低声商议了一会儿,才拱手道:“我们尽力而为吧。”
“不是尽力,得全心全力!万岁说不定祭祀之后也会过来,到时候看到这桥都坍塌了,可不得龙颜大怒?要是修好了,娘娘必定也给大家重赏,各位卖力干活就是!”
贵勤笑着称是,随即吩咐手下从车上取来器具,众人又将那个箱子抬到湖边树下,开始按照他的指挥忙碌起来。
贾公公背着双手在一旁踱来走去,然而这天气寒冷,辽阔水上越发风声凌厉,直吹得他脸面冰凉,双手发麻。他强忍着寒意又监视了片刻,见内官监这些人还在忙着凿石头,一时半会儿是完工不了,便找了个借口躲到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