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另外一方可能是谁?”相思顿了顿,试探道,“莫非是辽王?”
江怀越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先不用太过焦虑,东西既然在我们手里,也算是一种保护。至少他们投鼠忌器,不会擅开杀戒。”
“但是他们发现了抢走的东西是假的,难道会善罢甘休?”相思道,“在镇江官道上就敢明目张胆动手,他们万一再到南京来呢?”
江怀越一哂:“那不是正好?我倒是等着和他们见上一面呢。”
相思愕然。
当日晚些时候,原本安静的别苑门口忽然来了好几名男子。看门人闻声而出,见了他们不由一愣:“哥几个怎么到这来了?”
“国公爷让我们过来看看,里面到底住了什么人。”为首一人径直走进大门。那看门人连忙跟上:“国公爷说的是谁?这不是一向都只有小公爷来休息的吗……”
“别废话,国公爷都叫我们来了,你还有胆子帮着隐瞒?”那人蛮横地将看门人推开,带着手下阔步闯入庭院。
其余几个仆人赶来劝阻,纷纷道:“我们这里没有别人呀,这是要干什么?”“就是,国公爷是不是搞错了?”
“小公爷不是在这藏了女人吗?”那人愠恼地四处张望,“国公爷听到风声气得要命,所以才叫我们过来,你们这几个奴才还不赶紧把那女人给喊出来!”
仆人们面面相觑,都一口咬定此处别无闲杂人等。那人自是不信,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到各处搜寻,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明明说小公爷养了女人,怎么会不见了?!”那人不甘心地又质问了仆人们一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只好悻悻然无功而返。
五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留下道道金色亮眼的痕迹。盛文恺抬起头,看了看湛蓝无云的天空,加快脚步穿过长巷,走进了一间僻静的茶楼。
程亦白早就等在雅间,见他沉着脸进来,也没起身相迎,顾自瞥一眼沿街翠叶如盖,又饮下一口香气浓郁的西湖龙井。
盛文恺见他全无礼数,心中更是不悦,也没有向程亦白拱手,就坐了下来。
“那群蠢人怎么就这样草率?抢到盒子难道就不能看一眼?”
程亦白目光还停留在窗外,淡淡道:“你叫他们怎么看?就算当场打开包裹,看到了那个红木盒子,难道还要想办法劈开看个究竟?再说,盒子里也不是空无一物,他们就算看到,也不可能立即发现是无用的东西。”
“呵,一方砚台,一本空白的账册!千里迢迢送回这东西,我还以为砚台和账册藏有玄机,研究了那么久,才知道被骗了!”盛文恺冷哂,“江怀越还真是从小就诡计多端,多年执掌西厂的经历,更让他手段百出。”
“既然早知道他不是轻易能击败的人,为何还会布置得如此粗疏?半途拦截抢夺,本来就容易被他猜中,事先做好准备。”程亦白眼光中流露一丝不可捉摸的轻蔑之意。
盛文恺按捺了不满,道:“程先生,事后诸葛亮,谁都能做!”
程亦白笑了笑,淡淡道:“本来就该谨慎行事,尤其是当时江怀越也一同前往镇江,他是什么身份?十来岁就进入紫禁城,短短几年便风生水起,以年少之资历掌管御马监与西厂,京城内外各种细小讯息,乃至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他都能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上达天听以博得荣宠。这样的玲珑心机,会在半途被人抢走至关紧要的东西?”
盛文恺只觉他连眼神都充满了傲气,可是出师不利又无法直面失败,只能隐忍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爷那边怎么说?”
程亦白悠闲地倒着龙井茶:“东西还在江怀越手里,我们总不可能再派人去硬抢。”
“那要如何?”盛文恺不禁皱眉。
程亦白从怀中取出信笺,递到他面前。“我已经疏通好了,三日后,你会接到上司命令,去一趟南京。”
盛文恺一怔:“是要我单独去找他?”
程亦白微笑了一下:“你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他?”
第179章
江怀越从南京城外的草场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
透着金红的晚霞堆满天际,绮丽如斑斓织锦,更显长街清净,石桥玲珑,一脉流水幽幽。
马车在狭长的巷子间穿行,青石板路下过雨的缘故还是带着湿意,他才闭上眼休息一会儿,车子就缓缓停在了一户人家的后门口。
他下了车,四周安静无人,车夫也没有上前询问什么,只是赶着车子往巷尾去了。江怀越取出钥匙开了锁,直接走了进去。
小院是普通的民居,墙角有枝叶繁茂的李子树,花期已过,叶间枝头缀着青色的小果,圆润饱满,令人见了就想握在手中摩挲。相思正坐在树下,捡起一颗落下的幼果,听到脚步声回头一望,惊讶道:“哎?你怎么来了?”
江怀越原本正故意放缓了脚步,想让她有所惊喜,没料她一见面居然这样问,险些被气到。
“……什么意思?不愿意我来?”
相思还是坐在那里,双手撑着长凳,眼里满是笑意。“不是呀大人,我这不是惊喜交加吗?!”
“我可完全没有感觉到。”江怀越寒着脸走到树下。
“真的,我哪里想得到你会在这时候过来,天色都不早了呢。”相思拽着他的袖子,想让他坐下。江怀越却还是站着,以公事公办的神态道:“我是出城去草场查看一番,原本要直接回去的,但是从城北进来正好路过这附近,就顺便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