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宁侯皱眉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杨明顺看看江怀越,向镇宁侯道:“侯爷,您对弘正十九年的章慜案还有印象吗?”
“章慜?”镇宁侯眉头紧锁想了半晌,才道,“是不是那个礼部尚书?后来因为科场舞弊案被革职流放到岭南的?”
杨明顺拍了一下巴掌,赞不绝口:“侯爷真是好记性!十多年了还记得那么清楚!”
江怀越却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声:“好像是被谪戍到云南永昌卫……”
“都是西南一带,你就不要斤斤计较!我那时年少,能记住他被流放就已经很不错了!”镇宁侯瞪了他一眼,示意杨明顺继续说下去。
杨明顺笑了笑,又道:“当年沈睿离开杭州不久,就在途中结识了嘉兴富商之子齐世隆,这齐世隆也是上京赶考的年轻子弟,生性豪爽大方,早就听闻沈睿在余杭一带的名声,就跟他结为了好友。两人一路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到了京城之后,齐世隆凭借着父辈与京官的交情,通过其他官员的引见,登门拜访了章慜。章慜原本也是杭州人士,当时又以礼部尚书兼大学士的身份担任会试主考官。齐世隆与章慜拉上关系之后,多次携带厚礼前往章府,而且还带上了沈睿。章慜对沈睿的才学很是赏识,曾在私下向同僚说过此人若能名列三甲,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后来那一年会试的题目怪奇偏僻,许多考生都叫苦不迭,偏偏齐世隆与沈睿在走出考场之后,就在京城酒楼包下宴席欢饮达旦,齐世隆甚至还带着歌女游船郊外,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放榜之后,齐世隆名列进士三十七名,而沈睿竟是当年第二!”
镇宁侯抚着下巴道:“你说到这里,我有点印象了。后来同为考官的吏部侍郎连夜上奏,说主考官章慜收受贿赂,提前泄露了考题给齐世隆和沈睿。先帝大怒,命令大理寺与刑部审理此案,牵连出许多官员。那个章慜平日里风评不错,喜欢提携后进,没想到因为这事而被革职流放,后来死在了云南。对不对?”
杨明顺拱手道:“侯爷讲得没错。当时章慜是拒不承认自己泄露考题,而齐世隆与沈睿也被捉拿审问,沈睿辩解说自己与章慜之前交谈的都是寻常话题,无非是对诗文的见解交流,实在没有涉及考题。至于为什么两人都答得出众,是因为沈睿在与章慜的交流中,体悟到了主考官的爱好倾向,所以私下揣度了一些议题,并与齐世隆商讨过,谁知正好切中了考题,只是巧合好运罢了。但当时舆论纷纷,众多考生联名上书,甚至跪在考院门口彻夜抗议,最后章慜在严刑之下招供,说是无意间说漏了意图,因此被判了流放。”
镇宁侯追问道:“那沈睿和齐世隆呢?”
江怀越道:“两人自然是功名被革,且终生不得应考。齐世隆由于涉嫌私下贿赂主考官,被刑部羁押,虽然经由父亲多方奔走打点,原本是会被放出的,结果却在狱中染病,没等到释放就病故了。至于沈睿因属从犯,被遣送出京,此后却消失在人海之中,再也没有回金府。”
相思听了那么多过往,不由也出了神,过了片刻才问:“那么金玉音知道这位表兄经历的事情吗?”
江怀越道:“这我也不清楚,但从其他人那边打听过,她从未说起过自己有过这样一位表兄,或许是羞于提及,也或许是她当时年少,并不知晓在京城发生的科场案。但我总觉得,金孟年应该是知道的,毕竟科场案风波极大,金孟年身为文坛中人不可能一无所知,他在当年年末就抱病亡故,很有可能是因为沈睿辜负了他的期望,导致忧郁难解。金玉音身为闺阁少女,若是金孟年想要有意隐瞒此事,她确实也有可能无法得知真相,此后不久她又被送入后宫,更是断绝了故人的音讯。”
“可是你们说来说去,这多年以前的科场案,跟现在有什么关系?”镇宁侯疑惑着发问,末了又揉着眉心道,“难不成这个什么沈睿,后来和金玉音又有往来?你们说的背后帮金玉音出谋划策的,就是他?”
没等江怀越回答,他又指着相思向他道:“还有啊,这讲到现在,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们
什么时候真正认识的,我还是没弄明白呢!”
第157章
听得镇宁侯问出这样的问题,别说江怀越与相思了,就连杨明顺都哭笑不得。“侯爷,您真还看不出来吗?”
镇宁侯强装镇定地道:“谁说我看不出?你们当我是傻子吗?我只是……只是觉得纳闷,这两个、人不是就简简单单见过一两次而已吗?怎么就变得这样热络了?”他又朝江怀越斥责道,“江蕴之,特别是你!以前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全是装给我看的?还是嫌弃我先前给你引见的那几名乐妓不够标致,不够迷人?!要知道那可是我自己心爱的……”
“都是过往了何必再谈!”江怀越快要被他翻出旧账的架势弄疯了,连忙道,“你当初和我一起去淡粉楼的时候,我其实早就认识她了……至于其中具体经过,以后有空再跟侯爷细说。”
“你!真是够意思!”镇宁侯惊诧间骂了一句,但见江怀越脸色确实不好,也实在不便再揪着这事不放,因而又问及了关于费毅延缓出兵的事情,得知其中复杂原因之后,怒骂一通,想要找费毅当面理论,却被江怀越制止了。
“不必当面争执,费毅此人心胸狭隘,万一在此给侯爷使绊子,反而有害无益。大家目前心知肚明即可,我会上奏禀明圣上,请万岁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