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感激地向他笑了笑,又向费毅恳切道:“总兵大人,江大人是为了引开女真追兵才一路疾驰,要不是那样的话,当时队伍就要被女真大军给全部围堵了,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就是啊,总兵大人,小的不是跟您说过吗?督公当时也是大局为重,才舍生忘死带着一列骑兵引开女真将领,不然我们这些人哪里能逃出围歼?”杨明顺亦不失时机再行解释。
费毅始终不悦,他打心里认为承景帝不应该派江怀越这个太监来掺和战争,先前得知其率兵逃跑,还想着事后如果他活着回来就要找机会参他一本,可是现在周围人都说事出有因,倒令费毅失望起来。
此时自远处又有人策马而来,远远地就招呼一声“岑姑娘”,相思一见,也激动起来:“戴大哥!”
戴俊梁飞驰至近前,翻身下马才向费总兵行礼,还没等开口,费毅却拧着眉打量道:“你刚才喊什么?”
“岑……”戴俊梁话一出口,觉得不太对劲,然而费毅还是抓住了把柄,盯着相思道:“你不是应该姓杨吗?”
相思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明顺已唉声叹气道:“咳,总兵大人,我们家这不是太穷了吗!小人上头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后边还有两个弟弟,她原本是我三姐,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就把她给过继给亲戚,所以才姓了岑。不过虽然如此,我这姐姐还是跟我们常有来往,要不然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辽东来找我呢!”
费毅还待说什么,江怀越已皱眉不耐烦道:“总兵大人,有什么要紧话非要在这里讲完不成?我这是历经艰险来到连山关,就连休息一下的地方都没有?”
他先前沉默寡言倒也罢了,如今端起架子摆起谱来,大有骄矜傲慢的架势。费毅也不得不转换脸色,打着哈哈道:“哪里哪里,只是心有蹊跷问个明白而已,监军大人不必在意!”说罢,便吩咐手下带江怀越等人前往驻军之地休息。
江怀越在前往驻地的路上,吩咐杨明顺帮胡老汉一家去找他儿子,好让保生见一见父亲。杨明顺一口答应,他又抬手示意,让杨明顺凑近了过来,然后低声道:“我和相思在老汉家里借宿了一晚,你等会儿想办法告诫一下,不能把此事泄露出去。”
“哦……哎?”杨明顺一愣神,纳罕道,“借宿一晚为什么不能泄露出去?”
江怀越肃着一张俊脸,狠狠盯了他一眼,心里气愤却又只能压低声音呵斥:“为了行事方便,我们……自然是以夫妻身份借宿的,这你都不懂?”
杨明顺打量他几下,嗤嗤笑起来,道:“您直接说是跟相思住在一间屋不就行了吗?还拐弯抹角……”话还没说完,却已被江怀越一把掐住喉咙推出老远,又气又乐咳嗽个不停,引得相思和戴俊梁诧异不已。
一行人回到驻军的卫所,早有士兵整理出房间请江怀越等人进去休息疗伤,杨明顺将胡老汉他们带到了另一处僻静房间,问明了他儿子的姓名与长相之后,叫他们在此等待。保生来到了卫所觉得新奇,很快就趴在窗口往外张望,胡老汉夫妇却小心翼翼问起江怀越到底是何身份。
“万岁爷派来的监军,你们连这也不知道?”杨明顺叹气道。
胡大娘还有些迷糊,胡老汉总算听别人讲起过此事,犹犹豫豫道:“是不是宫里的那个什么……”
杨明顺不愿多说,只点点头,胡大娘着急问道:“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少啰嗦了!”老头儿瞪着眼睛,将她拉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胡大娘才恍然大悟,可随后又诧异道:“不对啊,他们两个不还是新婚吗?他要是太监怎么就……”
杨明顺干咳几声,显露出为难的神色,道:“两位有所不知,我姐姐受督公保护,一路上相互扶持着才逃过女真人的追捕,但为了掩饰身份只能和他以夫妇相称,在您家里也是住了一间房……这个虽然是危难之中没有法子,但我姐姐毕竟以后还得嫁人,事情传出去可不好,恳求两位保守秘密,否则她的名节可就毁了!”
胡老汉夫妇连连点头,老妇人甚至还惋惜地说,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对俊男倩女,男的话少却体贴,女的和气常笑,一点都不像假扮的夫妻,要是真的就好了。
杨明顺只尴尬地笑了笑,告别他们后,带人寻找老汉儿子去了。
江怀越在住处重新处理了伤口,又换好干净衣衫后,想到相思身上也带着伤,不知道情形如何,而杨明顺去营地找人好半天都没回来,他等得有些寂寥了,便下了楼往后方去。
相思被安排在戍楼后面的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江怀越原本是有些犹豫的,此处是连山关,毕竟人来人往不同之前,但踱到院门口发现周围并无人影,心里又有些记挂,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影,屋门也紧闭着,他轻轻推了一下屋门,发现是从里面上了锁,不由敲了敲门。
寂静中,过了会儿才传来相思的声音:“谁?”
“……我。”他的声音很轻,相思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可她却没有马上过来开门,相反还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吗?”
——还不是想到你手臂上的伤!
心里这样腹诽着,嘴上还丝毫不显露真意,只是慢悠悠地道:“我才来到这儿,自然也要熟悉一下地形,了解你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