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越顿滞了一会儿,道:“现在我能告诉的,只有这些……但我接下来……”
“以前的任何事情,你不是全都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她带着哭音问,“为什么到了这件事上,连香料都出现在姐姐手边了,连我划伤那人的脸都告诉你了,你却跟我说,什么都查不到?”
他哑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是万岁重用的御马监掌印,是手下能人密探数不胜数的西厂提督,这不是你以前自己跟我说的吗?你江怀越手下不养废物!可是现在你却说你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当日又言辞凿凿说不会是贵妃做的?你能够判断她是无辜的,却不能判断谁才是真凶!”
“我说不会是她,是因为我跟着她那么多年,她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
相思看着他,只觉可悲。“你最了解她,那么我呢?”
他压制着内心的情绪,竭力平静道:“我……自然也知道你会怎么想。”
“那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他用冷寂的眼睛看着相思,缓缓道:“你现在觉得,我即便查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你。所以你等了七天,注定等不到讯息。”
相思的心寒透了。她甚至含着泪,悲愤到极点笑了出来。
“大人……你真的,太会洞察人心。我怎么,怎么全都被你猜透,可是我——我看不透你的心!”
她几乎用喊的声音,颤抖着,发出了最后那声悲泣。
江怀越执拗地看着她的眼睛,一步一步走近,却最终停在了半途。
“……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最后得来的,是这样一句?”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带着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可笑反诘,“在你心里,我也是不值得信任的,随时会用肮脏手段对付你的人?我说的话,我对你说的话,也都是骗人的谎话?这就是你,你心里的我。”
她的泪水滚滚而下:“那么你呢?你又何尝让我有可以信赖的地方?就像姐姐说的那样,我所看到的大人,只是你愿意让我看到的,愿意让我认识的你。曹公公是怎么死的?他的夫人又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坊间的流言都是怎么说的吗?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义父义母都能亲手杀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他的手紧攥着,在袍袖中微微发颤。
那是竭力抑制着悲痛,亲自收紧绳索,将义母勒死在怀中的手。
她是义母啊,是冬至时候会做好棉衣等他来取,是过年时候邀请没有家人的少年的他去曹府吃年夜饭,给他亲手包饺子,做炸糕,带他去院子里看焰火的义母啊!
尽管后来他日渐得势,与曹经义关系恶化,变得不再愿意踏足曹府,可是每一次去,她都还是那样温和看他,想要留他吃一顿晚饭……
江怀越看着相思,想要故作冷漠地笑一笑,眼前却模糊。
他杀了义母,为了自保,是因为他进了密室,想要为云岐翻案,想要给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