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介意他不是人们所谓的真正的男子。
可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她一点都不想让他亲近,竭力躲避着反抗着,眼泪无声流淌。他在随波起伏晃动的船舱内肆意放纵自己的行为,可是他甚至吻不上她的嘴唇。
慌乱与抗争中,她用行动拒绝,满是嫌弃愤怒的拒绝,用力地踢他撞他。
大浪打来,船只忽然猛烈晃动,江怀越站立不稳,已经满眼泪水的相思奋力挣脱,抬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你这样……和那些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记耳光打得极重,江怀越的脸颊上,顿时留下了痕迹。
火辣辣的疼。
脸上像是烧着了,可是心底却结了冰。他的呼吸还未平复,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凌乱的发缕,噙着泪的眼睛……相思眼里那种痛楚的神情,让他忽然厌恶自己、鄙薄自己。
这是,在做什么?
学着其他男人的样子,觉得男人……就应该这样吗?
可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感到自己活像一个笑话。
直至此时,相思依旧止不住地发抖,倔强地背靠着船壁,像是要进行最后的防卫与抗争。
江怀越死死盯着她,眼里一片死寂,毫无生机。随后,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出。
“嘭”的一声,已经被踢坏门闩的舱门重重砸上又震开。相思被这声响惊醒,看着舱中那一地狼藉和自己凌乱的衣衫,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的肩臂在刚才的抗争中被扭得生疼,此刻她无力地瘫坐下来,手腕处已经发红。湖上秋风卷涌,挟着寒凉水意扑入船舱,吹得薄透的绛朱纱帘胡乱飞舞。她呆滞了许久,从心底到身子都是冷透了,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要将那吱吱呀呀不断开合的门扉重新关起。
可是才到舱门边,却望到了船头的那个背影。
阴云重重的天幕低压得可怕,仿佛就要倾覆坠落。厚絮般的灰云与茫无际涯的湖水交融纠缠,先前还透出清莹的水面,此刻笼罩于沉沉阴霾下,浪涛起伏,晦暗幽深。他独自朝着浩渺湖面而坐,赤红蟒袍在这一片灰沉沉的天地间,更显触目惊心。
华丽嚣张,极尽张扬繁复,却在这锦绣盘结之下,有着残败不堪的灵魂与身体。
她怔怔看了一眼,随后忍着痛,将舱门用力关闭。
原先跟随其后的那些小船,都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这艘游船上,只剩他和她两人,但她现在不想再见他,更害怕他再次闯入。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渐紧的风声侵袭不断。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出是出不去了。因为他坐在船头,她也不想出去。然而船夫都已经不在,这花船在水浪间随波起伏,不住晃动,让她很快就觉得眼花恶心。
风越来越大了,白纸窗被吹得发出尖啸,噼噼啪啪的雨点开始砸落下来。
相思起先只是坐在地板上发呆,随着风浪涌动,船只颠簸,她开始忧虑恐慌,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是一阵狂风袭来,船只猛烈地摇晃倾斜,她紧紧靠在船壁角落,脸色都已经煞白。
豆大的雨点疯狂打在窗纸上,杂乱又肆意。她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吃力地站了起来,扶着船壁艰难行至舱门口,隔着门板朝外面愤怒地喊:“你在干什么?快把船靠岸!”
外面没有回答。
相思又急又怕,喊了两遍都没得到回应,心里不禁浮起了可怕的念头。
难道这船上,只剩她自己了?
她惊慌不已,用力打开了舱门。大风挟着雨点席卷而至,几乎将她吹得无法站稳。
然而在这混乱不堪中,她还是望到那身着殷红蟒袍的身影。
他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风雨交加的船头,正盯着浩渺前方,奋力撑着竹篙,来尽量保持船身的平衡。相思愣在那里,心头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呼卷而至的狂风挟着水浪,使得天地陷入了苍茫混沌,他用力抽起竹篙再度刺入水深处,头也没回,却拔高了声音寒凉道:“回去,出来做什么?!”
相思心头一震,扶着船壁后退一步,却没有关上舱门。风浪一阵紧似一阵,江怀越全神贯注地望着湖面,以一己之力操控着游船,才使得它在风雨中艰难驶向前方。雨势开始渐渐变大了,相思心里浮现一丝不忍,然而环顾四周也没有可以遮风挡雨之物,她不安地站在船舱门口,看他独自发力撑着竹篙的背影,有一种想要上前的冲动,可最终还是留在了原处。
“大人!”有一艘小船飞快从后方驶来,船头的番子头目急切呼喊,“小的把船夫带回来了……”
“谁让你过来的?!”江怀越骤然回望,眼神冷厉。那头目一阵心寒,没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催促船夫驾着这船再度远离。
相思攥着舱门两侧的珠帘,揪心地看着江怀越继续以细长而又坚韧的竹篙,护佑着这艘画船穿破风浪。迷蒙风雨中,前方湖心处显出小洲郁青横黛,江怀越奋力一撑长篙,画船顶着风继续前行,终于靠近了这片陆地。
小洲临水处波浪起伏,他撩起蟒袍下摆跃下船头,踏过水浪将船缆绳系在了粗壮的大树上。随后竟然也不回望一眼,话都没留下一句,顾自冒着风雨往苍翠间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