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尽管有些思想准备,但听到之后,还是忍不住追问:“督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他不再回答,只是站起身准备离开。杨明顺跟在后面,战战兢兢地道:“其实督公,小人的手下昨天已经去过淡粉楼了。”
江怀越冷淡道:“还没到时间,为什么会忽然去那里?”还没等他回答,又道:“不管什么原因,以后不要再去。”
杨明顺唉声叹气,眼看他就要走出书房,忍不住道:“督公,小人的手下回来禀告,讯息没收到,是因为相思姑娘已经病了好几天,楼都没能下。”
第64章
江怀越在初听到相思生病的消息时,心忽忽落了一落。
有一种沉坠感,却又没法言说。他迟疑了片刻,才问道:“病了?严重吗?”
杨明顺叹了一口气:“他也没能见着相思姑娘啊,就是听小厮说的,我看这些天连楼都没下,估计是不轻。”
他有些话想问,可是又压了回去。问也是无济于事,还能怎么样呢?
又过了两天,他从外面回来,恰好看到杨明顺与姚康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待等他走近,两个人又迅速分开。杨明顺笑着向他问好,姚康则在其后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水牢,随后心虚似的匆匆离去。
江怀越心里有几分明白,脸色阴沉下来。杨明顺乖乖地跟在他后边,还未走回书房,便听到督公发话:“淡粉楼有没有再去过?”
“啊?”他愣了愣,急忙道,“您不是说别再去找相思了吗,那小的自然不敢在找人去……”
“不用见面,只问问病情是否好转就可以。”
“……行吧。”
杨明顺虽然有时候婆婆妈妈,但真正做起事来也不含糊。午后时分,他就带着消息来找江怀越。一进书房门,便焦急万分道:“督公,这下可糟糕了,小人亲自去淡粉楼问看门小厮,却听说相思姑娘到今日还是身体不好,连饭都吃不下。”
原本悬在半空的笔端微微一顿,滴下乌黑的墨珠,逐渐在宣纸上洇染成片。
“难道没给她请大夫?”
“请是请了,但好像也说不出到底为什么病了,开始是当风寒来治的,但是连吃几天药之后,病情也没有好转,也真是奇怪……”杨明顺之前看到督公半夜才疲惫不堪地回来,忍不住向姚康打听,得知那天晚上他居然带着相思去了城北杨柳铺闲逛,这消息令他大为惊喜。然而此后督公成日里神情冷郁,有时还独自发怔,种种反常让他觉得那一次夜游必定是出了问题。
故此他虽看出江怀越此时心情不佳,还是有意叹息:“相思姑娘病倒了,在那种地方估计也没人能好好照顾。督公您想啊,她是南方人,才来京城没多久,说不定是这里气候太冷,她那小身子骨受不住……这吃了药也不见好,可怎么办呢?”
窗外秋风飒飒,木叶萧疏,江怀越沉着脸,隔了会儿才道:“她又不是淡粉楼的无名小卒,管事妈妈自然会再请良医,你就不必多念叨了。”说完,也不再搭理杨明顺,顾自出了书房。
他在重重屋宇间走了许久,脑子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直至停下脚步发现前方就是牢房,才敛容肃然而入。大半天的时间又都耗在了审讯犯人上,刺耳的叫嚣痛骂,犹如蜂蝇乱嗡,让他一刻也不得清净。
这一天直到天黑他也没有走出牢房,就连晚饭都没吃。
夜深时分,连接着被拷问的犯人终于支撑不住,交待了隐瞒已久的实情。高高的审讯台上,江怀越虽已觉劳累,还是坚持看手下录完了所有口供,等犯人画押认罪之后,才起身站起。却不料眼前一花,冷汗涔涔。近旁伺候的杨明顺眼瞅着他脸色煞白,连忙端上热茶,又吩咐人赶紧送来吃食。
可他实在提不起精神,草草吃了几口,沉默着出了牢房。深蓝天幕间星辰寥落,不知何方飘来了渺茫幽咽的笛音,若有如无,恍如一梦。
他在夜色中静立了许久,忽而对杨明顺说:“跟我出去一趟。”
杨明顺叫来了马车,随着江怀越出了西缉事厂。依旧是夜里,与上一次去明时坊走的是相同的路径,然而这回杨明顺可不敢再玩花样,一路安静着跟到了淡粉楼附近,听得江怀越从中传唤,忙到近前询问:“督公要小的做什么?”
“……去看望一下。”他极其简略地说了一句,似乎不愿过多解释。杨明顺有点为难,在淡粉楼临街处的窗下徘徊了一阵,见上方花窗紧闭,帘幔低垂,想来是等不到相思恰好到窗前,便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大门。
江怀越坐在车内,透过深青色窗纱往外望,影影绰绰只能看到那盏盏明灯摇曳生姿,时不时有春风得意的男子踏进大门,意态潇洒。楼上又传来莺莺欢笑,不知是谁在吟唱小调,婉转悠扬,透着诱人沉醉的靡丽。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夜同样也等在楼下,湘妃竹帘缓缓卷起,轻透的帘幔随风微拂,相思就在这窗后凝眸沉思,寂静如优昙待放。
然而此时的她,又是怎样的情形?
他在繁华处没等多久,杨明顺就悻悻然回来了。“督公……”他还是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江怀越更加不悦地道:“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故弄玄虚!”
“相思姑娘身体不适,无法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