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夙北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属下的底下人发现杜姑娘近来置办了路引和文书,还在京里置了间房子,四处打听别州的田产价格,瞧着倒是要搬出京城的样子。”
宫留玉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转头看着他,江夙北没瞧出不对来,继续地道:“属下觉得有些奇怪,但还以为是您的吩咐,所以就没敢多问,今日见了您才提一提。”
宫留玉脸色一点点地沉凝了下来,淡淡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江夙北觉出不对来了,见他脸色,犹豫了下才答道:“约莫是十几日之前了。”他觑着他的脸色,小心探问道:“这…不是您的吩咐?是杜姑娘自作的主张?”
宫留玉身子一顿,他以为自己已经得了她的心,两人便可以心心相印,灵犀相照,想不到她还是一肚子的隐秘,满心的盘算。他突然觉得自己万分可笑起来。
底下人见他脸色不对,都僵在马上不敢乱动,就见他轻轻吐纳一口,淡声儿道:“走吧。”说着就率先拨了马头,往宫留善府上奔去了。
只要她人还在,他这次就一定要寻她问个清楚!。
到了宫留善府上,宫留善好似对他的到来很是惊讶,神色还有些费解,似乎想不明白杜薇怎么就敢告诉他了呢?
宫留玉脑子难得的乱了起来,满心的话想问杜薇,见到宫留善也懒得虚与委蛇,直接道明了来意让他放人。
宫留善手里没确凿的证据,江夙北又在边上,而且现在宫留玉也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他再留人也胁迫不了杜薇,便痛快答应放人,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悠悠然道:“你我兄弟情分摆在那里,也没必要为着这么点小事儿伤了,只是我有些为九弟感到不值当。”
宫留玉一手搭在嵌玉交椅上,淡淡问道:“六哥说笑的,我有什么不值当的呢?”
宫留善故作讶然地道:“难道九弟还不知道?”
宫留玉转头,神情淡漠地转头看他,宫留善泰然自若,却堆出满脸沉痛神色道:“你要救的这人乃是杜姑娘的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情分,我抓他的时候,他就住在杜姑娘在京里置办的小宅里,九弟难道一点都不疑心吗?”
。……
杜薇坐在卧室里的一把玫瑰曲背交椅上,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屋角处跳动的烛火出神,旁边有个年纪大些,面容沉稳的娘子正在劝她:“我说姑娘啊,你也别太担心了,你那兄长一看就是个宽厚有福气的,这次又有殿下出马保他,定然会无事儿的,你别急啊。”
杜薇仍旧凝神看着烛火,突然间光线一阵晃动,一只飞蛾扑了进去,发出被烧裂的‘滋兹’声儿,她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是知道殿下的本事的,文哥儿有他相救,肯定能平安无事。”
她担心她的事儿再也瞒不住了。
管事娘子有些诧异,又劝了她几句,见她一直不应声儿,也就只能无奈地退了出去。
杜薇身上无端沁出凉意来,仿佛这一会儿就来个‘倒春寒’,她起身想要去把门关严,门就一下子被打开了,她被带的踉跄了几步,一股夜里的凉意立时扑了进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一手撑着案几,抬眼望着来人。
宫留玉面色冷漠,嘴角却是上扬着的,饱满的嘴唇扬出一个讥讽的弧度,面上有愤怒也有失望,白净的一张脸像是带了严霜的花儿一般凝着。
‘当啷’一声,他一扬手,一个玲珑剔透的物事儿就滚到她脚边。
“你好好瞧瞧,瞧着可眼熟吗?”
第101章
杜薇弯腰捡了起来,就见是只光泽莹润的玉笔,比寻常人用的毛笔要小了一半,看着应该是给小孩子用的,她从小时候开始认字就用的它,对这笔万分熟悉,把玉制的闭馆翻过来,就见上面刻着‘赠爱女微——父公明。’
她把笔捏的紧了紧,低声道:“您都知道了?”
宫留玉反手拴上门栓,不让她有退路,近前了几步,抬手握住她执笔的那手:“蓝炔此人允文允武,有个号叫公明先生,你倒是跟我说说,这爱女薇是谁?!”
声音早已不复了他平时散漫从容的声调,一字一字地蹦出来,字字都是郁愤,字字都是意难平。
杜薇任由他拉着,低声道:“是我。”
宫留玉冷笑了声:“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他深吸了口气,往前几步继续道:“我可真是喜欢上了一个好人啊!你知道我看着这笔从你那三少爷怀里掏出来时候的心情吗?!你跟他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我又算什么呢?!”
杜薇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声道:“我从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儿。”
宫留玉哂笑道:“你没有?好啊,那这十几日来你做了什么事儿,你敢不敢一桩桩一件件地都告诉我?!”
杜薇嘴唇动了几下,微侧过身避开他的逼视,哽着喉头道:“我都呆在粥棚里…您不是知道的吗?”
她还骗他,她到现在了还在骗他!宫留玉手心里攥着她的路引和文书已经被捏成了一团,他觉得就像是被人扇了个漏风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的,既是恼恨又是愤怒。
他硬是把她扳过来,逼着她看着他手掌中的文契,咬紧牙关问她:“那你说说,这是什么?!”
她任由他摆弄:“您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