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爽快行礼:“谢秦王、谢秦相与夏阳君。”
吕不韦和颜悦色地吩咐侍人:“先送李牧将军回驿馆休息,我稍后就到。”
得到秦王首肯,李牧任务完成,也不多留。
客套几句后,他便随侍人的指引离开章台宫。
待到李牧离去,吕不韦才再次转头看向嬴政:“那王上,郑国之事……”
嬴政不言,而是转头看向李斯。
一瞬间,所有的压力都来到李斯这边。
他当即心知肚明:秦王的意思便是既然你提出支持修渠,那就你来得罪相国。
明白归明白,李斯确实分毫不犹豫:“臣以为,郑国虽为间谍,但他面见国君时言之有物、条例清晰,摆在面前的好处也非作假。既是有能力修,如今知晓他为韩王派来的间者,有所提防就不怕其捣乱。这渠,还是能修的。”
赵维桢点头:“找人盯着他就是。”
果不其然,李斯的话语落地,吕不韦向来温和的神情微微收敛。
他一双明眸中镀上几不可见的阴霾。
当然,吕不韦还是顾及了大面,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不韦以为,派来间者以图谋数十年的不安生,乃对秦莫大的诋侮。秦国本欲灭韩,韩国先送来了刀子,刚好可借郑国一事出兵。修渠一事,待灭韩之后再修也不迟。”
“不合适。”
赵维桢摇头:“统一中原就如同在山坡上滚雪球,这雪球丢下去引来的便是地动山摇,不可能半途停止。”
一旦出兵吞并韩国,就是昭告天下都洗干净等着吧。
没道理灭韩之后停下来修渠,一修修十几年,不是白白给其余五国留下喘息的机会么?
“正因如此,不韦才以为不应修渠。”
吕不韦坚持道:“王上即位后,部署了一大圈,就为吞并各国、统一中原。如今筹备万全,只差出兵,难道要为修渠停工么?如此不正中韩王下怀,拖延了进攻的步伐?”
赵维桢:“修渠、灭韩,并不矛盾。”
吕不韦:“……”
他表情没变、动作没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但夫妻这么多年,吕不韦这么一沉默,赵维桢知道他是因这话不爽了。
于是她侧了侧头:“怎么?”
“没什么。”
秦相国再次展开笑颜。
他笑得和煦又温顺,白净面孔上还带上几分恰好到处的惊讶。
“未曾料到,夏阳君会坚持这劳民伤财之事。”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冷意:“一旦定下修渠,便是数劳师动众,数十年不止。君上可曾想过,期间会有多少人死在这渠上?这渠若是有用则罢,若是无用呢?君上究竟是为民,还是为名?”
言下之意,竟然是指责赵维桢忘却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