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阡冷淡道:“我不喜外人扰乱此处清净。”
我这才算是明白了,听说帝夋此人喜好美女歌舞,便以为所有神仙都同他有一样的爱好,于是往风阡这里送了这么多美丽的仙娥,连对风阡有意的神女云姬,他也一样送来了檀宫。他以为自己是在成人之美,只是看起来风阡并不怎么领他的情。
帝夋叹道:“你竟还是如此清心寡欲。那么也好,你这里可还有上次的清潭仙酿?我此次可是准备好了肚量,定同你一醉方休!”
风阡此次终于点头,唤道:“寐儿。”
我闻言,便捧着一盘玉壶酒杯走了过来,低头奉上。
帝夋这才注意到我。
他看见我,先是微微一惊,随即皱了皱眉:“风阡,你这里怎会有凡人在此?”
帝夋向我投来略显震惊的眼神,那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同云姬如出一辙。我想起昨日青鸟见到我时的震惊和尴尬,想来神仙们看到凡人都是这般瞧不起。我再次想努力地忍住白眼,但不知为何,今天这个白眼居然翻了过去。
如此公然对天帝不敬,帝夋一愕,他身后的神侍立即呼道:“大胆!你——”
帝夋抬手制止了他,转头询问地看向风阡。
“寐儿是凡人,亦是我檀宫之人。为何不能在此?”风阡声音平静。
帝夋看了看他,又望了望我。而我一言不发,把酒放在几案之上,便转身想要离开。
“寐儿。”风阡忽然唤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他。
“过来,坐在这里。”风阡指着他身旁的位置。
帝夋不悦:“风阡,我欲与你共饮,并要同你讨论神界大事,你何以令一名凡人在旁听我们谈话?”
“寐儿并非一般凡人。她是我檀宫主事之人,亦是我唯一的弟子。”风阡并不理会帝夋的反对,“寐儿,好好听着。事完之后,我会询问你的看法。”
我知这又是风阡的考教,只得不情愿地蹭回来,在帝夋及其神侍各色神情交杂的目光之中,跪坐在了他身旁。
帝夋顿了一顿,只得不再理会我的存在。他伸手执起一盏玉樽,双手举起,道:“风阡,你我已相识万年有余,虽有数百年未见,但愿情谊不改,老友在此先敬你一杯!”说完,帝夋仰头,将那樽中仙酿一饮而尽。
风阡亦执一樽酒,示意后饮下。
之后二人闲聊寒暄了许久。事实上,说是闲聊,倒不如说帝夋一直在谈笑风生,而风阡则在一旁安静不言,偶尔点下头表示附和。不过我从对话中听出,他们的确对彼此很是熟悉,许多话点到即止,心照不宣,那必是多年的相识才能达到的默契。
事实上,我对帝夋也相当熟悉。天书帝纪里有讲述他的生平。帝夋本是先帝颛顼之侄,后来曾在数千年前的共工之乱立下功劳,故而得以继承帝位。据说当初共工怒触不周山,令不周天柱倾塌,洪水猛兽祸世,日月暗淡无光,而帝夋奋力率祝融等神将平定叛乱,修复天柱,后又得女娲大神出手相助炼石补天,天地才得以渡过这一浩劫。
我正努力回顾着天书中描述的共工触柱一节历史,不想帝夋在一旁也正好说起了同样的话题:“想那七千年前,共工叛乱,引起天柱崩塌,生灵涂炭,吾伯父颛顼时任天帝,却险些因战而亡,当初若不是你出手相助,不仅我神界崩毁,连这天地也要重归混沌了。”
我闻言不觉微微一惊。原来当初帝夋平共工之乱,是靠了风阡的帮助?那为何天书上未曾提起过?
帝夋说完,瞥了我一眼,似乎在斟酌我的存在是否还能让他继续话题。
我转开头,假装四处看风景。
帝夋沉默片刻,放下酒樽,道:“风阡,数千年来,不论我遇见何样难题,一向是你最有办法,无论何事都能助我解决。我这次来,也是遇见了另一桩棘手之事,想要请教你的看法。”
“请讲。”风阡微微抬目。
帝夋道:“数月之前,我接到西域巫礼神王之报,称他所辖地界发现上古魔兽逃出的踪迹,向我讨要封魔之钥,我没有多想,便将封魔之钥给予了他。然而与此同时,有地仙向我告发,说巫礼并非想要用封魔之钥封印魔兽,恰恰相反,他意欲借神钥将之力那封印的魔兽放出。疑惑之下,我派人追踪封魔之钥使用痕迹,果见神钥只有一次解印之痕迹,并无封印痕迹。巫礼竟的确是拿封魔之钥释放了一只被封印的魔兽。”
我在一旁仰头望着檀宫的穹顶,心里一边寻思着帝夋所说的话。
我从天书上读到过巫礼王此人。我知他乃是从颛顼先帝起便镇守西南的神将,曾在上古神魔大战时期力挫魔军立下功劳,后来帝夋登位,便将西南一带的神境凡土封给了他,从此称巫礼神王。据说巫礼艺高人胆大,受封神王之时,曾要求帝夋立下承诺,对他所辖之地上的作为不可有丝毫干涉。彼时共工之乱方平,神界内忧外患,需得仰仗神将全权把守边境,帝夋顾不得其他,便答应了他。于是几千年来巫礼王一直驻守管辖着西南诸神境。
而所谓魔兽,一般都是魔界之物,女娲补天之时封印过大大小小不下百只,并不如何稀罕。不过作为一名堂堂神王,居然会去特意释放一只魔兽,这的确是比较奇怪的事情了。
“巫礼生性暴躁好斗,我怀疑他是欲与南荒魔国私战,才会向我讨要封魔之钥。无论如何,其中必有古怪。”帝夋道,“然而我碍于先帝面子,更加上几千年?